“此为菱堡”
面对着一圈阁老、尚书、侍郎,熊延弼侃侃而谈:
“菱堡内为圆方,外为双层菱角,无论敌人从何处来攻,总会受到至少两面火枪弓箭的夹击。菱堡可大可小,以弓箭射程百步为距,交错铺设,三排菱堡就是一道防线。如此,建奴骑射再无用场,只能拿命来填”
“所以,你叫精锐军士都去挖沟填土,就为了筑堡?”
刘一燝已经怒不可遏
“建奴兵峰正盛,我方刚刚败兵丧师,此时不能硬战”
“笑话!建奴不过蛮夷小族,疥藓之患,我堂堂大明,却避不敢战!丧我国威,挫我军心!”
“陛下,臣请诛杀此獠”
校哥儿木木的看着,淡淡的回复:
“各自论策罢了,阁老何必动怒,一言不合,就杀来杀去的”
刘一燝脸上一红,待要说什么。皇帝已经转头。
“黄尚书乃是沙场宿将,最通军务,可有何见解。”
一贯沉默无言的黄嘉善,突然焕发了精神,细细盯着菱堡盘算。
“守堡之人,定要有必死之心;堡内要有大量粮食、用水,军械”
“不必,菱堡之间,以地道相通,若是后接援军,人、粮、械源源不断”
“好!启禀陛下,老臣亦认为,此时辽东可守不可攻”
“我大明尚有无数精兵强将,怎能龟缩不前,为人耻笑!”
“阁老啊!去岁刘铤、马林、杜松,难道不精锐吗?大明而今还有什么军将,比他们更精锐呢”
刘一燝又要发飙,韩爌却轻轻拉住了他。
这一个会议突如其来。
朝天门的侧殿突然被挂上了一个“军机处”的牌子,并有大汉将军守在“军机大事,非请勿入”的牌子下。
被通知参会的是三位阁老与户、兵、工尚书与几位侍郎,还有几个低阶文官,今天皇帝连孙如游都没叫。除了周嘉谟,韩刘二人并无强援,尤其是中间派黄嘉善突然跳反的情况下。
韩爌轻轻上前:
“启奏陛下,此等军国大事,当在朝会上,集思广议才是”
“韩阁老啊!正是军国大事,才不可集思广议。所谓君不密则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战不密,则失国啊。去岁萨尔浒,若不是建奴早知我行军路线与时间,胜负未必”
刘一燝复又谏言:
“熊延弼乃是待查之身,不若等巡查御史回京,再多定夺”
校哥儿点头:
“刘阁老所言有理,此,亦是朕的本意。只是前线一日都缺不得主帅,幸好已经有人举证,熊延弼并无大错,可以先用着。卷宗,周尚书已经核查”
周嘉谟今日也是怪异的沉默着,他把手中卷宗递给韩、刘。
熊延弼确实刚愎自用,连戚金训练的南兵、石柱的白杆军,都受了他的重罚。但这两部精兵竟相互械斗,大炮都扛出来了,不罚不行;熊延弼确实虐待下属,不敢去沈阳前线的文官,竟是被他绑在马背上运去的;熊延弼确实残杀军将,但这些军将,全都查出了贪腐或通敌。
刘一燝皱着眉,抑制着怒气。
“这是何人举证,怎可轻信”
“朕亦不敢轻信,只是,这证据出自于锦衣卫”
“锦。衣。卫”
全场文臣心头一震,那曾经的白色恐怖……
其实校哥儿也很意外,锦衣卫才去了几日?
也不知是真查出来的,还是早就知情了。只能,难得糊涂。
“三面防线,先守后攻,诸位还有什么见解”
“臣以为,朝鲜不可信,不若我大明索其义州一地,自立一军”
徐光启进言。
“可。明日待礼部孙尚书与朝鲜沟通”
“洪承畴,你可有何见解”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场会议,皇帝点名了这位刚换上红袍的年轻官员。
此人面目清瘦,胡子清疏,鬓须修剪整齐,官袍一尘不染,开口就是标准的官韵。凭这一点,就与大部分胡建官员不同。
“启奏陛下,臣不熟辽东战事,仅有二处谏议”
“一者,建奴多为骑兵,来去如风,指东打西,难以应对。熊经略求军政合一,通帅二十万大军。臣认为,此言有理,但朝廷须有得力监军跟随,以防不测。同时,此处需要修葺关隘,布置强兵,有备无患。”
他手指的地方,正是山海关。
黄嘉善微微颔首,小皇帝明知故问。
“为何”
“锁住山海关,任辽东有多大变故,京师无忧”
“其二,若以登莱为海上基地,需授予皇命专权,令派大员坐镇。一者,不再由山东布政司管辖,以免政令阻塞,贻误战机;二者,海、陆师权柄,不可集于熊经略一人;三者,操练海师,耗费巨大,多年方成,需要事有专精”
“你可有胆量,去监军熊延弼?”
“臣,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