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帝国的西南,郁郁葱葱的丛林中,沾染了一点点秋叶的黄
一个长长的队列,如同长蛇,行走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
路不好走,衣衫褴褛的人们,手推着鸡公车、肩背着粮食在艰难前行
常常有人摔倒
马上,空气中就响起皮鞭破空的呼啸声,随后变成击打在人身上的噼啪声
被鞭打的人赶紧咬牙爬了起来,踉跄前行,不敢发出呻吟,不敢叫痛
否则会引来更恶毒的鞭打,甚至被砍下脑袋,推下山谷
“走快点,小心脑袋”
满脸横肉的押送者,狠狠的警告着。
山路蜿过一个坡顶,掉头转向,即将穿入密林,这时候,队伍停了下来。
一队精干敏捷的哨兵先行一步,深入密林探路
很快,林中响起有节奏的沙沙声,那是人们踩踏在枯枝落叶的声音。
“回~~回!”
过了一炷香,有口哨声响起在对面的山头,原来,敏捷如猿猴的前哨队伍,已经搜索过密林,正在招手示意,可以安全通过。
于是大队伍一头扎进密林,踩踏出密集的沙沙沙沙声。
变数突起。
“咻咻咻!”
“啊~!”
“有埋伏”
“砰!砰!砰!”
“火枪~~是明军!”
刀枪交集的声音越来越响,感觉整座林子都在激烈的摇晃着。
前方山头上,那队探路侦察的前队呆住了,不是没有人吗?
“啊!”
一个探头张望的哨兵,突然被地面吞噬。
准确的说,是他脚下突然伸出一双手,将他拖入地坑之中。
而他的同伴们,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面前的一片草木,竟然在移动。
一个呼吸的功夫,草木如一层皮,纷纷被褪去,山林中冒出许多个身穿绿色迷彩披毡的人,头绑缠头,脚打绑腿--只有他们手中的武器,哨兵们很熟悉。
“白杆兵!”
“快逃!”
逃跑,是对战白杆兵最有效的方法。
这些人敏捷如猿猴,如同被炸开一样,分为好几个方向,四散逃窜。
来不及了,白杆兵同样身手敏捷,用火枪、弓弩、渔网将他们一一捕猎。
只有领头的哨兵,手脚最快,低头钻入灌木丛中,身影如鱼入海,沉没不见。
五分钟后,百米外,树叶轻轻晃动
一个人头伸出,左右探看
原来就是那领头的哨兵。
他四下张望,确保无人跟来,终于敢大口的喘气休息了。
但他没留意到,头顶有一个身影,正沿着绳索从天而降......
发生的这一幕,都被收入对面山头的一个乌黑圆框之中,那是一个单筒望眼镜。
望远镜的主人是个衣裳朴素的中年农妇,面色坚毅,眼神明亮,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秦将军您看,这些装备是否得用”
“何止用得,老身简直大开眼界!”
“陛下有交代,将军,如有需求,尽管吩咐”
秦良玉拱手向天
“老身替我白杆、酉阳两军谢过陛下”
转身,她又致礼李若琏
“李大人有心了”
都说锦衣卫跋扈,不知为何,却对秦良玉尤其恭敬,那必然是皇帝的额外交代。
这批装备是孙传庭的央求下,额外调取给白杆兵的。
去岁马祥麟运回一批火器,秦良玉已经开始改革白杆兵战法:新募兵员通通训练火枪,模仿新军的空心方阵,组成藤牌白杆在前,火器在后的战术。
但孙传庭又说,那是步兵战术,白杆兵乃是山地师,应该发挥所长,能力不止于此。
于是这一波新的装备,再次改良了白杆兵的战法:穿山越岭如履平地、潜伏打探野外生存、千里奔袭绕敌身后、正面迎战火力输入,全然不在话下!
今日正是初次实战,非常成功。那么.......
秦良玉准备先把贵州北面犁一遍再说,先从东北,再转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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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三日晴
贵州的雨水,从不让人久等。
远远的一阵秋风吹来,天边响起了细微的沙沙声
那忙碌的工地上,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抬头一看,天边的树林上空已经降下了一片银光
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编制成的雨幕,正徐徐推进而来
“铛!”“铛!”“铛!”
工头敲响了铜锣,随后他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
“落雨了!收好工具,回到营中,每队去厨营领一盆姜水,别冻着了哈!”
虽然是俘虏营,其实待遇还不错,衣食供给充足,甚至比他们当田奴的,条件还好
否则也不会有三万人归心投靠。
蚁群们很快收拾好工地,躲进路旁大大小小的营房之中了
很快,绵密的雨水攻占了此处,在裸露的赤土冲刷出一条条浑浊的水流
一个身影再次出现在工地上,是刚才那位工头,他原来也是一名俘虏,因表现突出而被提拔
他穿上蓑衣,再来看一遍工地,看到雨水汇合成小溪流,顺着路面下的沟渠排进山谷里,他放心了
回营的路上,雨幕中突然穿出一根弩箭,钉在他的脖子上
蓑衣的影子摔倒在地,冒着热气的红色血水混进浑浊的污水,被冲走
他还没按计划转正,过上幸福的吏员生活,可怜的一生,就这么流逝了
一双双穿着草履的大脚板,从他的尸体边经过。
“啾~啾~~~”
一只山鹰冒着雨幕低飞而过,响起凄厉的啸叫声。
这是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