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武夷回到殡仪馆之后，接到的第一具尸体。武夷拿出了自己惯用的工具，一丝不苟地替尸体化着妆。

尸体是具男尸，八十六岁，死于心脏衰竭。武夷拿出化妆用的刷子，一层一层地在死者脸上涂着粉底液，其中还混合了些腮红的粉，这样做，令尸体看上去能够有一点气色。

用心替尸体做出做好的妆，这是对尸体最大的尊重，也是死者最后的一份体面。

“嗯？”武夷看着尸体，上面有着一层淡蓝色的类似保鲜膜类的质感，整整一层覆盖在尸体之上。

是这位老者的魂魄。

武夷成为鬼使后，很自然地，就能够看见魂魄。这位老者距离死亡已经三四个小时了，魂魄还留在人间，莫非……这是个有执念的魂魄？

“您好？”武夷尝试着与这个魂魄沟通着。

“不要，不要带我走！”老人的声音很沉闷，带着浑浊的气息。他从尸体上化身而出，出现在了尸体的身边，“求求你，不要带我走。”

“您……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武夷看着老人，有些心软。

老人看上去太老了，背很驼，即使是魂魄，他看上去无论是站着还是行走，都极其困难。

他脸上有着些老年斑，皱纹很深。眼睛上也是因为皮肤过于松弛，令眼睛看上去很小，但武夷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光。

或许，这就是执念。

“……”老人看着武夷迟迟不说话，“你看得见我？”

“是。我是鬼使，同时也是替你准备这些事宜的入殓师。”武夷一边继续替尸体化妆，一边和老人的魂魄进行交谈。

他用专业的乳胶混合着颜料和粉底液，调试着颜色，尽力做到与原本的皮肤没有色差。再轻轻的，仔仔细细地涂在脸上。

“您……”

“您有什么心愿未了吗，也许……我可以帮您。”

虽说知道这位老者对世间有着强烈的执念时，他的确有些激动。这意味着武十步又有口粮了，而自己，可以进一步确定，是否有能够吸纳魂魄能量。

但……面前的这位老者，令他有些心软。心软到，想要替他去完成这个执念。

在不能看见魂魄之前，武夷一向都怀着最虔诚的心对待每一具尸体。看见魂魄之后，似乎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我……”老人顿了顿，“可我什么都不能回报给你。”

“……”

“或许，你可以把您的魂魄给我。这对我来说，有些用处。”武夷沉默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以为，拿走一个人的魂魄，不是件难事。但此时此刻，武夷却听见自己的内心“咚咚咚”地敲打着，他感觉脸上有着滚烫，手上也有些发麻。

“我知道，这或许对您不太公平。”武夷红着脸，完成了面部的妆容，这会开始替尸体处理些手误的指甲。

他轻轻捏着尸体的手指，沿着指甲白色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剪下多余的部分，再用酒精轻轻拭去指甲缝里的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