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样都是好的。

他的手紧紧按住眼睛，指节暴起，指缝间缓慢渗出清透液体，喉咙溢出一声悲恸的号。

她还活着。

又或者，她是不是，也死了？

*

他是被归於冻死的。

他所在的先锋军团本想试探傀儡军队规模战力便撤退，来判断先行歼灭傀儡军团的可能性，避免后期正面战斗时受到傀儡军团牵制。

计划本是没问题的——先锋军团以夜色为掩护，分两批对傀儡大军发动刺探式进攻，两批人互相牵扯，探得战力后立即互相掩护撤退。

前提是，情报，是真的。

“归於已前往长安寻找方舟核心能源，山巅只有傀儡大军。”

——那是最残忍的背叛。

死了无数个斥候换来的情报，被上位人轻描淡写一改，成了截然不同的结果，传递到将领手中，促成了那个可怕的结局。

先锋军团，七十八位精英，七十八位英雄，与归於正面碰上，全军覆没。

他们竭力反抗，终于伤到归於，却仅此而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灭世力量面前，他们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被伤到的归於勃然大怒，放肆的嘲笑至今仍时时回响在耳边。

他用他们最在乎之人的魔道技，杀了他们。

铠的心脏被月光剑洞穿，廉颇被大锤砸碎，项羽在飞驰的翠绿箭雨里倒下……

而他，被封进冰棺，深深埋进大雪之中。

阿君的魔道技。

杀人诛心。

他的体温在随着鲜血的流逝而不断下降，手脚慢慢麻木冰冷，寂静的耳边只有狂风呼啸，和他的心脏还在剧烈而艰难地跳动。

他满脑子满心都在想她，想自己最后时刻想起的果然是她，想当初为什么自己那么蠢，想自己竟然……能那么狠心。

慢慢的，他连风声、心跳声也听不见了。

快冻死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阿君还没有大吵那一架，他还没有拂袖而去，青莲剑澎湃剑气没有将她的屋门削成碎片，她还没有落泪，她还在他身边。

他向她走去。

冬雪、暖阳，浅金色阳光穿过窗棂，在她清冷美丽的脸庞上落下柔和光芒，她对他婉然一笑，刹那间冰雪消融。

她坐着，仰着头就那样对他缱绻温柔地笑。他的心刹那回归宁静，将青莲剑解下，温柔地合拢握住她的手，在她身前蹲下，轻轻说：“我回来了。”

阿君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嘴唇带着凉，却柔软得要命。

阳光那么暖，她的浅笑那么柔情，他也笑了，只觉周身都温暖起来，慢慢闭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