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蕊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小飞在屋里睡着了，她怕吓着孩子，愤怒低斥道，“我敬你是大哥，你胡说什么呢？”

赵老四也不管，拉着新蕊的手往怀里带：“新蕊啊，董志辉是京市人，现在又有回城政策，他肯定不想要你了。估计这次带上国库券跑了。啧啧，人家返城娶了新媳妇儿，你这乡下老娘们算什么呀？你不如跟我了，我不嫌弃你。”

新蕊也有几分力气，趁其不备，费劲地挣脱，朝杂物房跑，边跑边哭：“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给你们开收据了的，肯定会回来的。”

赵老四冷笑：“他连老婆孩子都能丢下不管，何况是收据？”

新蕊跑到杂物房拿了一只铁锨，两只胳膊在发抖，却鼓起勇气对着赵老四挥舞：“赵老四，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要是敢打我主意，我一铁锨敲掉你的头！”

见新蕊来真的，赵老四放弃了霸王硬上弓：“别乱来，我走还不行？”

他瞥见小院角落那辆自行车，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得了，那这自行车我骑走了。”

新蕊大叫一声：“滚！”

赵四骑着自行车走了。新蕊惊慌失措地反锁了门。

赵四一路骑车，一路叫着，这可捅了马蜂窝了，村民很快知道董志辉不回来，国库券被他骗走了。奔走相告，一时间新蕊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新蕊还在哄被赵四吓哭了的小飞，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咚咚咚”的砸门声。

几个村民已经义愤填膺地冲进家里：

“你男人是骗子，你就是骗子婆！”

“赵新蕊，就你这德行，还配教书育人？”

“对。我们给大队上联名信，不让你当老师，别把孩子教坏了！”

小飞在赵新蕊旁边瑟瑟发抖。

新蕊拉着孩子站一边，自知孤儿寡母难抵挡，既不解释，也不理会谩骂。她心里清楚，民办教师的工作是保不住了。

新蕊的嫂子范桂花也来了，本来想帮忙拦着的，听到“上联名信”“不让你当老师”等语，立刻喜上眉梢，转身回了娘家。

如果新蕊不当老师了，那荷花就有机会了，她得快去叫荷花来。

众人见赵新蕊不回嘴，一边搜罗，一边嘴里骂着“骗子”“丧良心的”“不是好东西”等语，把家里的值点钱的东西都给拿走了。

对方人多势众，赵新蕊那里能挡得住，抱着小飞缩在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吭。众人走后，望着空荡荡家徒四壁的房子，欲哭无泪。

但赵新蕊心里却生发出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她绝处逢生。

她不服气地朝天空喊：“老天爷，我要是低头，就不姓赵！

就算没了教师工作，天就塌了吗？没有。

就算董志辉真的抛弃我娘俩，天塌了吗？没有。

我有一双手，还有儿子，有什么不能抬头挺胸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