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陆慕的心,在颤抖,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吾儿陆慕,你乃天纵之资,更是我南宫家未来的希望!你可莫要再推辞,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义父,那便答应为父吧!嫣儿是真的喜欢你,非你不嫁!”
“陆慕,你就当为父求你了,嫣儿听说你再度拒绝,这几日是伤心欲绝,几度绝食,你难道就真的这么厌恶嫣儿吗?”
不会错,这个声音,绝对不会错。
陆慕咬着牙,缓缓回过头。
入眼,南宫正英是挂着那看似和善,实则虚伪的笑容,默默地盯着自己。
过去的种种,涌上心头。
想那当初,若不是这老贼与南宫语嫣演的这一手好戏,他哪里又会答应下婚事,哪里又会发生这后来之事……
一步,踏出。
下一瞬。
眼前的南宫正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天旋地转,陆慕只觉浑身乏力,那股熟悉的压制,压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雷光,在窗外闪烁。
猩红的烛台,好似鲜血一般,缓缓流淌着炙热的蜡泪。
完全无法动弹的陆慕眼睁睁看着她迈出了那修长的玉腿,她踩在他的头上,将那锋利而又妖异的匕首狠狠刺下。
“能为我奉献龙骨、精血,这便是你的荣幸,你这废物不会以为我真把你当做了家人吧?我告诉你,我南宫语嫣,志在鸿鹄,而你,南州城第一天才?你不过只是我成仙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一模一样的笑声,直击灵魂。
一模一样的痛楚,令陆慕的杀意是不断暴涨。
可亦如当初一样的无力,却令他动弹不能……
而此时此刻,南宫语嫣也如他记忆中一般,再度抬起了那腿。
红色的婚纱,美丽动人。
修长玉腿,却冰冷无情。
昨日重现。
陆慕缓缓闭眼。
而那南宫语嫣的眼中却突然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
绝望是吞噬人心的毒药。
任何人的内心,都会有其最为恐惧,或无法度过的心结。
而这场雨夜下的婚礼,便是陆慕的心结,也是他的噩梦。
挖骨取血,修为尽废,一夜而已,曾经名扬一时的天才,却落了个街头乞丐般的下场……
“其实我呢,真的不想再跟你斗了,没意义。”
突然间,陆慕开了口。
“南宫语嫣,你自认为夺我龙骨、取我精血、废我之身,我便会形同废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将你仰望。”
“可你忘了,我之所以曾经被称为南州城第一天才,不是因为南州城第一天才是我,而是我,成就了南州城第一天才之名。”
“正如那日,我以外门之身,将你碾压一样,天才从来不是别人给的称呼,而是自己用实力去证实而来。南宫语嫣,你所谓的自信,你所谓的高傲,你所谓的虚荣,以及你靠着龙骨得来的身份,这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里,早已一文不值。”
黑色的气息,蔓延而开。
没有绝望,没有迷茫,更没有恐惧。
那股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十方血阵’之力,再难将他压制。
那曾经踩在他头上,踏着他的骨头,嘲笑他的无能,自以为掌握一切的南宫语嫣,更被这股不断弥漫而开的黑色气息,逼得是不断后退。
下一刻。
黑色的炙炎,铸成王座。
陆慕缓缓起身,双手托着下巴,亦如王者一般,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平淡至极,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怎么可能。”
“这是你的心结,你为什么会如此平静。”
“这怎么可能,你的心境不该如此坚定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会算错的,陆慕,你到底在……”
南宫语嫣在咆哮,她越是如此,陆慕的心,就越发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抬手。
黑色的雷光,急闪。
阵阵道力,加持其中,这一击,看似平淡无奇,却是极凶极强。
刹那间。
婚房中,好似出现了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
陆慕再看去。
夕阳西下,黄昏刚至。
“这就是你说的酒家?”
张有良是狠狠敲着他身边那小弟的头,一脸的不悦。
许道松在一旁摇着头,笑意十足。
陆慕挑眉,扫视了一眼。
镇还是那个镇,只是却破败不堪,那高大的酒家早已腐坏,鸟儿飞过,也能轻易震掉些许墙渣,那高挂的牌匾更已腐朽,只能勉强看清一两个字。
再回首,小镇前那石碑也只剩半截,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着了道?”
陆慕摸了摸鼻梁,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一抹笑意却忍不住的挂上了嘴角。
有趣!属实有趣!
他本以为,他渡过了金丹劫,至少也已摸到了修仙的真途。
可现在看来……
“陆小子,有高手跟着呢,你可得小心点。”
奇鸟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陆慕淡笑,缓缓点头:“我知道,刚刚也算交过手了,对方应该极其擅长幻阵一类,不过很不巧,拿什么搞我不行,偏偏拿她的事情来跟我玩。”
说话间,陆慕伸了个懒腰,这才继续说道:“法破,人损,这是阵道一途的基本规则,想必那家伙现在也不好受,暂且不用管他,我们继续寻路要紧。”
说罢,陆慕已是招呼张有良等人抬起了轿子,继续出发。
自始至终,许道松始终是挂着那莫名的笑容。
奇鸟有察觉,他也不例外。
不过像这种麻烦事,他可不会出手,他只扯着嗓子:“陆兄,等等我,哎,你别光顾着一个人上轿啊!你也招呼几个兄弟给我抬一下呗!”
“你没长嘴,还是他们没长耳朵?”
“哎呀,陆兄,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咱们好歹也是……”
“打住!出了缥缈,我已不再是缥缈弟子。”
许道松:“……”
……
众人远去,继续寻着那凶地潮林的路。
丛林深处。
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却是从那苍天大树上忽就坠下。
“咳咳……好厉害的小子!道心竟然如此坚定,完全动摇不得。”
陆慕猜得没错,那布法之人,果真已是受了重创。
这人了望着陆慕等人远去的方向,目光是闪烁不定。
不得不承认,他太过小瞧陆慕了。
尤其是陆慕破阵那一刻所散发出来的道力!
帝国修士千千万,历代以来,道基铸道之人,无非是金木水火土,亦或者光暗风雷等奇特之道。
虽说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时间、空间等强大莫名之道的妖孽,但说到底,这些道,终究是有迹可循,无外乎周天之法,万物之基。
然而陆慕的道?
闻所未闻,当真是奇!似汪洋大海,厚重无比,又似滔天江河,怒可撼天!
“失败了?”
“嗯,那小子着实古怪。”
“果然,缥缈放他出宗,并非没有道理,但这可是行走的灵石、王器!”
丛林中,很快赶来了几人。
他们皆是这缥缈成名已久的散修,活了上千年的他们修为也早已达到了金丹,就连那随行的仆人,也是修炼百年的道基强者。
相比较于三宗长老、真人,他们或许并没有足够的手段,也没有那些强大的秘法傍身。
可在这千百年间,他们也是磨炼出了属于他们的一技法。
“我们现在?”
“追!既然他那幻阵不起效,那就找准机会,干脆了当,直接强吃!”
夏季炎热,哪怕是黄昏时分,风也是格外的炎热。
泥土被烈阳烤干后散发出的干香气息与丛林中那奇花香气混杂在一起。
蝴蝶,扑腾翅膀,美丽而又动人。
在这看似平静的黄昏之下,危机,却犹如汹涌的潮水,终是一步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