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叶辉的残念缓缓游荡着,徘徊于生死交界的边缘。
随着一阵莫名的朦胧感笼罩而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困意越来越浓。
他忘记了一切痛苦,向那永恒的沉睡不断靠拢,寻求宁静与安息。
突然,一道亮光打断了叶辉的迷失,他感应到一丝熟悉而温暖的灵力,包裹着无尽的思绪传递而来。
恍惚间,一个无法放下的名字在叶辉的脑海中浮现。
他竭力向光芒处奔去,却离那渺茫的希望越来越远。
寒冷随之袭来。
深深的恐惧无孔不入地压了过来,叶辉想起了要说的话。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拼尽全力,讲出了一直羞于启齿的告白:“我爱你,伊思。我爱你。”
简单的八个字,耗尽了叶辉全部的精力。
陌生的轮回之力出现在他的灵魂中,这是将死之人的预兆,叶辉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纵使晚了些,他终归是倾诉了出来。
可世上还有多少对相互爱慕的男女,在向彼此表达心意之前,便擦肩而过、永不再见呢?
死意将至,而轮回界和渡魂船的召唤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吸力拉走,强劲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叶辉空虚的神识内。
他感受到一具残废的身躯,感觉到每一块肌肉、每一处神经的脉动,真实的疼痛替代了虚幻的折磨。
迷迷糊糊间,叶辉向前一抓,握住了一双手。
对于陷入深渊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双及时出现的援助之手更加美好。
视线聚焦,叶辉认出了床前的人,却是一脸嫌弃的严有方。
房间里的气氛登时有些微妙,本来沮丧的余露见到这一幕更是捧腹大笑。
叶辉赶紧把手松开,这才意识到刚刚表白错了对象。
他灵机一动,刻意地翻了翻白眼,倒头便睡。
严有方冲看戏的余露挥了挥拳头,没好气地道:“你装个屁,伊思姐还等着哩!”
叶辉闻言,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四处张望,只看到仍在昏迷的李凡,再无别人。
见严有方似笑非笑、悲喜交加的古怪表情,叶辉以为上当,正想给他一个暴栗,却见柳伊思闻声而来,立在门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日思夜想之人,叶辉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起身欲言,又一个不稳摔了回去。
柳伊思款款走近,温柔地扶着叶辉,情深意切地道:“师弟,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叶辉抱紧了她,用颤抖的声音道:“师姐,我……我差点死了。那个时候,我便只有你一个人放不下。”
严有方已拽着余露溜了出去。
二人相拥,叶辉摩挲着柳伊思柔顺的长发,感应到她无比紊乱的灵力和极度虚浮的气息,心里一沉,试探道:“之前的乱战,实在惨烈。”
柳伊思微笑道:“萧前辈来得及时,我没什么大碍。”
叶辉也勉强笑了笑,迟疑片刻,还是没把心里话问出口。
察觉到叶辉担忧的眼神,柳伊思抿着苍白的嘴唇,下定决心道:“我早知决计瞒不过你。师弟,你可知你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叶辉浑身一震,回想起被那只身长丈余的凶兽一爪穿腹的痛楚和惊恐,摇了摇头,疑惑而不安地应道:“我本该没救的。”
“你现在好好的,不是吗?”柳伊思一边抚摸着叶辉的脸颊,一边怜爱地道。
可还没说完,她便娇躯一软,倒在叶辉的怀里。
后者心如刀割,猜到了始末,紧闭双眼,却还是没能忍住两行滚烫的男儿泪。
刚来东海时,他便常听柳伊思有意无意地森灵术背后的故事。
对沉迷剑法的叶辉来说,那些殉情的古老传说不过是无聊的童话。
直到今天,叶辉才体会到柳伊思的决意。
修真界琳琅满目的医疗术法大相径庭却又殊途同归,总有着献祭生命救人的最后一招。无论后世的施法者如何,它们的创造者都有一颗割肉饲鹰、舍己为人的仁心。
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一步的修士,无不是心甘情愿。
靠着叶辉宽厚的胸膛,柳伊思虚弱地安慰道:“没事儿,我的家传术法非同小可,或许不必非得以命换命。”
叶辉缓了缓神,探出灵力,发觉柳伊思的丹田内空空如也,缓缓将其推开,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本命灵脉?”
柳伊思此后无法修炼,他的心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见叶辉低落,柳伊思强打精神,挺胸叉腰,点了点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道:“怎么,人家好心好意救你,就为了看这张苦瓜脸吗?再说,我早就厌倦修士的打打杀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