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或雪思考,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变化。
这是件听起来容易、但实际上不很容易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直面自己的改变。
自从遇到刘放以来,林或雪变得易喜、易怒,而在此之前她的心从未因为某个特定的人泛起波澜。
但林或雪也明白,刘放绝不是她要找的那只“蝴蝶”。
刘放是谁,我为何会为他心烦?
林或雪呆呆地想着,呆呆地痴了。聪慧如她,也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
有些事想不明白,有些事却是想都不用想的。
林或雪静坐了一晚上的时间,虽没想通这件事,但却得出了另一个结论:刘放比她想象得更加英俊,而且英俊得多。
东曦既驾,晨光熹微;伊人既去,唯留残香。
睡醒的刘放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唐昭的教导,盘膝坐定,抱元守一,乘着窗外的朝阳运过三十六个周天的灵力,同时细细回味起昨夜美梦中的温存,傻傻地痴笑起来。
待这三轮修行结束,刘放睁眼起立,才亲眼目睹冰清宫分配的风水宝地,啧啧赞叹。
他贫贱出身,对于吃穿住行向来不太注重,此刻突然拥有一套这般精致的居所,不免有些拘谨。
草草检视一遍,刘放又想到近来疏于练剑,自责不已,回手取剑,却惊愕地察觉石剑已不在背上,而自己的右肩却搭着一层薄如蝉翼、软若柳絮的轻纱。
刘放暂时放下石剑的事,取过纱来,展开细看,奇道:“这不是林姑娘的衣物么?”
他欲回想昨晚之事,大脑却一片空白,只得作罢,计较道:“我以此事去问林姑娘,她大抵不会生气。”
刘放推门一看,林或雪正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下洒脱地舞剑,一招一式宛若细丝棉绸,写意而自然。
他趁林或雪停手,凑了过去,端着纱衣,低头道:“林姑娘,这好像是你的。”
林或雪目不斜视,视线聚焦于剑尖,随口道:“我不要了。”
刘放“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件衣服可好看哩。”
林或雪心里又气又笑,暗道:“你一直抓着不放,我不脱下来怎么办?”轻咳一声,又道:“你拿着,送给你师父。”
刘放还从未想过送百草怪什么东西,经林或雪这一提醒,恍然大悟,感激地道:“林姑娘,你真好。”
他想了想,好奇地问道:“但这是女人的衣服呀,林姑娘怎么知道师父是女人?”
林或雪心道:“你昨天说了一晚上梦话,我不想知道也知道啦!”
她收剑转身,盯着刘放的眼睛道:“我不仅知道你师父是女人,还知道你师父叫百草怪;我不仅知道你师父叫百草怪,还知道她的真名是……”
讲到这儿,林或雪故意停顿了片刻,看刘放又怕又惊的模样,暗里觉得有趣,作势唬他道:“你不烦我,我就不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否则,哼哼。”
刘放果然被林或雪的“威胁”吓住,为难了很久,才提起另一件事:“林姑娘,你可曾见过我的剑?”
林或雪指了指他的右手道:“我放在那儿了。”
刘放伸手,见到右手食指上的一枚轻飘飘的戒指,一知半解地问道:“放在哪儿?”
林或雪看他疑惑,叹了口气,收剑耐心道:“这叫储物戒指,你用灵力催动,自可置物存物。”
刘放把玩一番,取出石剑,随意耍了几招,惊喜地道:“这就是储物戒指?我只见唐道长用过,没想到如此神奇。”
他又一怔,问道:“谁……”
林或雪摆手道:“我有很多枚都用不上,正好送你一个。”
言罢,她稍一狠心,又道:“拿了我的戒指,就别再天天跟着我了。你走吧。”
听了这话,刘放心头一堵,低声道:“哦。”
刘放蹭过无数顿饭,挨过无数的冷眼,也从未因此低落过。可林或雪主动赠予的法宝,刘放收下时却莫名的难受。
此时此刻,他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这只戒指也好似一枚突兀的钢钉,拔也不是,戴也不是。
目送刘放默默离开,林或雪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心情也跟着低沉起来。
从一开始的厌烦,到后来的复杂,再到现在的后悔,这个忽然出现在林或雪生命中的少年总是不停地牵动着她已空虚了十九年的心,让她不知所措。
林或雪固然清楚自己的做法伤害了刘放的自尊,可她又一时想不到挽回的办法。
幸好,林或雪低估了刘放的决心。他折而复返,递来那枚戒指,断断续续地道:“林姑娘,我把这个还你,你用不上,我……我也用不上。”
林或雪抿着朱唇,一把接过戒指,轻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刘放见状喜道:“林姑娘,我……”
林或雪扭过头,红着脸道:“我什么我?谁稀罕搭理你?”边说边大踏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