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知州下巴有一块黑疤,眉心长着颗黑痣,一笑起来便露出黄牙,“王爷王妃,绵州可把你们两位救星盼来了!”
“我收到消息了,王爷您怎么把给府城的口粮都给了明台县?咱们这里可怎么办?”
萧琰扫了一眼罗知州,“一部分粮队跟了来,知州放心。”
罗知州眉毛抖动,埋怨道:“就这么点,哪里够?”
萧琰不动声色,“天下百姓都一样,哪能厚此薄彼?何况,路上还有后续的粮队,此行……”
身后的江行知,抬眸看了一眼萧琰。这话,他可从没在宁王嘴里听到过。这般爱民如子,萧琰是假装的吧?
可宁王哪怕是装,他都懒得装。
萧琰话还没说话,罗知州嬉皮笑脸,“我知道,王爷是为着崔平贪墨一案而来。王爷放心,虽然咱们的衙役府兵都少了一半,但他的人还被拘在牢里,等候发落!”
“都怪那个天杀的崔平,好好的贪墨绵州河道的银钱做什么?这下捅了龙王庙,大水淹了整个绵州!王爷早该厘清此案,将这崔平押送到京都!”
萧琰清了清嗓子,“这个不急。此行主要还是赈灾救民一事为重……”
罗知州愣在原地,这跟他收到的情报不一样啊。他求助似的抬眸,看向江行知。
江行知一身洒然的白衫,面色冷冷的,“王爷说的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置灾民。”
“还有时疫。”若雪加了一句,惹得诸人侧目。
罗知州拱手,“眼下口粮送来,就万事大吉,哪里还有什么安置灾民的事儿?时疫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就是将那些得了时疫的人,都赶到一处去,让他们没法向外传播时疫。”
萧琰和煦地笑了一笑,笑意却不达眸底,“敢问知州,灾民暂时有了赈灾口粮,可家中淹毁的屋舍怎么办?被黄沙掩埋的良田,也得花时间重新翻种吧?这些都需要人力,可如今众人都得了时疫,哪里来的人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审个犯人要重要的多吗?”
“这……”罗知州眸光闪烁,向江行知示意。
江行知皱眉,一句话都没有说。宁王授意他跟来,便是确保太子妃之父崔平被钉上耻辱柱。
可一路走来见到的人间炼狱,让他此时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是啊,皇子们争权,苦的是百姓。
江行知痛苦地垂下眼睫,没有帮罗知州多说一句。
若雪发出一声嗤笑,“什么叫做把得了时疫的人赶到一处去,就万事大吉了?谁来看顾诊治这些病人?若是病人逐渐好转,难道置之不理,任他们在时疫患者之间,重新染上时疫吗?”
“这……这是往年时疫发生时,最妥帖的做法。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去应对时疫了。”罗知州狡辩道。
若雪眨着眼睫,给他画大饼,“知州大人,您要是将此事处置妥帖,咱们回京必然是要向陛下美言的!您何苦揪着一个贪墨案不放,不如先将百姓安置好了也不迟?”
罗知州正踌躇着,外间一个瘦高的小厮匆匆而来,面色焦急,扣门禀报有事。
罗知州蹙眉痛斥,“没看到这里正在跟诸位大人议事吗?还不快滚!”
小厮高呼,“老爷不好了!是老夫人和苏姨娘得了时疫,身上烧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