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萧琰恶狠狠的声音,若雪下意识地往后缩回脑袋,可身后是笔直坚硬的木柱。
她无处可躲。
独属于萧琰的气息,完全覆压下来,像是雨后的森林,雾蒙蒙的,发着潮气。
她的下巴被萧琰一手捏着,轻轻往上一抬,下一息,热吻便如雨后的潮气,沾得她满唇皆是雨气。
“唔……”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抬眸看向萧琰,他却紧紧闭着眼眸,眉心微皱。
一张放大了的无比俊美的脸。
可惜,这张脸是属于萧琰的。
远处的天幕完全黑了下来,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高塔之上,唯有一盏风灯被夜风吹得伶仃作响。
若雪听着那令人心悸的声音,狠下心来,几番唇齿相交,终于占了上风,瞅着一个空隙,朝萧琰嘴角咬下一口。
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间蔓延来开。
“嘶……”萧琰被咬得呼痛,终于睁开眼眸,松了手。
他无言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在手背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萧琰呆愣地望着她,眸底像是破碎的玉珏,又像是满身细纹的白瓷瓶——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已惊涛骇浪。
她等着他说话。
他没有说话。
“萧琰,你我不是同路人。”她坚毅的目光迎向萧琰的视线。
“为什么?你行医救人,心中有天下苍生,我亦是如此。怎么就不是同路人了?”萧琰一字一句道。
高塔上的风很大,将若雪不小心松开的那只孔明灯卷到半空,旋即飘走了。
若雪失神地望向快要消失在黑夜中的孔明灯,遥遥地指着它,“你看,它还没有被点亮,就被吹走了。”
“为什么?”萧琰追问不休。
若雪扭头,深深地看向萧琰。
因为你,原主身死家毁,香消玉殒。
如果原主的愿望中有手刃萧琰这一条,她早就用手术刀结果了萧琰。
可她没这样说,只淡笑了一下:“萧琰,你自己也说,自己心怀苍生,想要开创太平盛世。这样的人,是值得写进史书。过于宏大的愿景,跟微小的幸福,本就是矛盾的啊。”
“为了走上那条路,必须冷心冷情、手段狠绝,方能有些胜算。可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好郎君吗?”
萧琰心头回荡着“郎君”二字,那是他从前不敢奢望的镜中花。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若雪的声音清甜,听在他耳里,又自觉残忍。
是啊,他早就做好了献祭一切的打算,怎么还会对她生出那一丝幻想来?
若雪的乌发被风吹起,她理了理额前碎发,继续说:“我不想做普度众生的药王菩萨。我只想做一个凡夫俗子,能救几人便是几人,我从未想过救苍生。”
她想起原主的遭遇,诘问道:“萧琰,就好比,此时此刻,坐拥江山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如何选?”
萧琰眸光发寒,唇畔晕开苦笑,“你觉得呢?”
若雪斩钉截铁,“你会放弃我的。难道不是吗?”
如果萧琰心中有情爱的话,前两世,萧琰在大雁山军队哗变之时,有太多办法保住原主。哪怕是两人放弃一切,远走高飞呢?
他没那么做。
他只是做了一个皇帝权衡利弊的决定——杀妖妃,稳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