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轰然跪下,连连磕头。
崔平茫然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景帝,又被景帝的冷眸一扫,吓得不住磕头。
殿堂上,一时死一般的寂静。
明黄色的龙袍衣角闯入萧琰的视线。只听景帝忽开口说,“听说,今年的雨水,下得并不多?”
话音刚落,宁王的身形一顿,宽袖中捏成了拳头。头也埋得更低,然而身上却颤抖着。
“跟去年相比,甚至比不上去年的一半多。”萧琰一面说,一面将准备好的雨官文书高高举起。
景帝早已在萧琰的奏章中看过抄录的文书,此时不过随意翻上几眼,便走到宁王身侧,“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儿臣实在不知!”
“嘴硬。”景帝眸光一暗,低声道:“司礼监出来的李鹊,差点死在外头了?”
高山接着话茬,笑道:“还好,他命大。如今,人正在殿外候着呢!”
“嗯,我来听一听他怎么说。”景帝闷哼一声。
“传绵州河道监察官李鹊!”尖锐的声音,如鸽梢一般,刺破冷寂的天际。
李鹊长得偏矮,蜡黄圆脸,嘴唇苍白,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一身粗布白衣,软衣上都沾带着病气。
他走路极慢,几乎要踉跄扑将上前。好在高山扶了他一把,他才稳住身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奴婢李鹊拜见陛下!”
景帝声音十分疲累,“平身吧,把你知道的事儿,都一并说出来。”
“李鹊愧对绵州百姓,当日没能守住鹤堤!”李鹊声音本就尖利,如今哭起来,更是如一只挣扎乱叫的鹦鹉。
“七月初八这一夜,雨下得不大不小,奴婢就跟几个知事,照例巡查河道。哪知,发现那一夜,几个汉子用斧子乱凿鹤堤口!河道衙门的人,便将这些个乱贼都逮住了盘问。”
“谁知,这些乱贼气性还大得很,说是上头派来的人,非要砸毁鹤堤!”
“可是奴婢哪里敢信啊!鹤堤地形特殊,关系到整个绵州的安危。朝廷每年加固鹤堤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派人毁堤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景帝浅浅地啜了一口冷茶,扫眼看向宁王,声音沉闷道:“继续说。”
“奴婢当即便把这些乱贼押送知州府,任府台大人收押。可是,哪里知道,奴婢一进府台大人的门,反而被关进了大牢!那一夜,差一点就没了小命!”
“奴婢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等出来时,绵州早已发了大水!这都是奴婢的错啊!”李鹊哭得好不伤心。
景帝放下茶盏,冷淡道:“阿婴,我记得,绵州知州是你向朕举荐的吧?”
宁王连忙磕头道:“儿臣实在不知道,罗峰会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罢,又抬起头来,指着李鹊道:“儿臣这是被陷害了呀!李鹊这种身上没了根的人,最是没有骨气,他是被人收买的,非要攀咬诬陷罗峰,继而牵扯到本王!”
李鹊冷冷道:“别人可以骂我断子绝孙,但要说奴婢没有骨气,奴婢是万万不认的!”
宁王气急了,“这种一家之言,父皇可不能偏信呀!”
“儿臣对父皇,对天下,是一片拳拳之心!苍天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