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秀收完麦子,便马不停蹄回裁缝铺子上工,因为请了小半个月的假,感觉有些对不住掌柜,借的活便多了些,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家里又只剩隋准几个,晒麦子收麦子,倒清闲。
但佟嫂子始终心事重重。
隋准宽慰她:
“娘,收成少是少了些,但也勉强够吃,明年天景好收得就多了,别太操心。”
“你不懂。”佟嫂子摇摇头,走了。
又过了两天,隋准在院子里翻麦子。
晒麦子是这样,光扔在院子里可不行,得时不时去翻一翻,煎至两面金黄……不是,确保每一粒麦子都能晒到太阳。
麦子水分大,就容易发霉和发芽,得晒干晒透,才好保存。
现在十袋麦子,看着多,但晒干后,堪堪能装满八袋。
还是少了。
隋准手里拿个耙子,一边翻麦子,一边思考如何提高产量。
佟嫂子在院门口和人说话。
那人是村里一个独户,朱老汉。
所谓独户,就是没有兄弟姐妹,爹娘也死了,就他和媳妇一家,还养了五个孩子。
地没多少,还都是荒地,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个月吃不饱。
今年收成不好,想来更是吃力。
两人说话声低低的,隋准没听说了什么,只见对方小心翼翼地赔笑,最后还是满面愁容地走了。
佟嫂子关上院门,转过身,见到隋准八卦的目光如炬,便说:
“来借粮的。”
“才打下来新粮,怎么就要借粮了?”隋准不理解。
佟嫂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新打下来粮,可不得上税么?”
隋准一愣,他忘了这事了。
在古代,上税可是大事,连最贫苦的农户也逃不过。
大许朝的赋税,十中上三。
收割回来的麦子,三成是要交给官府的。
听起来,税倒不是很重。
但这是年景好的时候。
今年收成不好,但三成还是按年景好的时候来算,农户怎么承受得了?
这就是村里人发愁的主要原因。
本来刚刚够吃,上完税,就得饿肚子了。
如朱老汉那般,田是有几块,但很荒,遇上这种年景,税比收成还多。
忙碌了一年到头,竟还要借粮上税。
上税可以借,但上完之后呢?
一家七口不过了?
隋准感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惘然。
“也不知道咱们分家多要地,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佟嫂子叹息。
地多,要上的税也多。
眼下虽然还够,可想想以后,她有点担心。
“隋准,麦子晒得差不多了,你收拾收拾,三日后,咱们和村里一块上税去。”佟嫂子说。
她一直压在心里的,就是这个事。
往年,上税都是佟秀跟佟嫂子去,但如今佟秀要去铺子上工。
还好家里新添了隋准,就只能他和佟嫂子去。
其实隋准去还好点,因为往年佟秀和佟嫂子两人去,回来都能难受好几天。
今年有隋准在,虽然他是媳妇,但高大可靠,多少让佟嫂子安心些。
三日后,天麻麻亮,隋准扛两袋谷子,骡车上放两袋,佟嫂子也背着一袋,仓库的麦子霎时少了一半。
婆媳俩往村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