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是困了,你别瞎想。”隋准拿起扇子,给佟秀扇风。
夏夜,纵使睡在凉席上,还是热得很。
佟秀柔嫩,热狠了,浑身长痱子,痒得睡不着。
所以每天晚上,隋准都会给他扇风,直到他睡着。
但此刻的佟秀,又怎么睡得着。
隋准太奇怪了。
“娘子,要不这段日子,你在家歇着吧。左右地里也没什么活了,你好好养养。”他琢磨道。
隋准却说不行,过几天,他又该上县城了。
“又要去啊?”佟秀惊讶。
他不知道会记加印和《西游记》出版的事,还以为印完订购的部分,事情就算完了。
隋准应了一声,但没往下细说。
两人实在无话,渐渐也就睡熟了。
又过两日,村里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
上次来佟家借粮的朱老汉,把自己的几亩地,卖了。
这可是爆炸性新闻。
对于靠田地吃饭的农户来说,田地就是命根子。
不论家道再艰难,根都不能动,不然,祖宗十八代也要从坟里跳出来骂不肖子孙的。
所以,谁家居然卖了田地,在十里八乡都会冠上败家的名头,并且一辈子都摘不下来。
哪怕他后面又发了家,把田地赎回来,这段黑历史也牢牢刻在他的脑门上。
况且朱老汉还有五个孩子。
咣的一下把地都卖了,就不为孩子想想?
“唉,朱老汉家也难。”知道内情的人,便摇摇头:“守着那几亩地,又能怎样?收成还不够上税,年年种年年赔,若是明年年景更差呢?”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心知肚明。
年景更差,怕是要卖儿卖女了。
辛辛苦苦种地,一年到头了,粮税还要靠卖孩子来交齐。
农户可悲啊。
这么一想,大家也就能理解朱老汉了。
与其守着几亩地,交着高昂的税,还不如都卖了,租别人的地,该给几成给几成。
总比贴钱贴人种地的强。
理是这么个理,但千百年来,地毕竟是农户的执念。
兔死狐悲,大家不免有些伤情。
佟嫂子回到家中,就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以前吃不上饭的时候,天天琢磨着,怎么能多弄点田地,夜里把老太婆骂了一遍又一遍。如今有了,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种地的事,佟秀其实不大懂,他本身也不喜欢种地。
卖地这事,他倒觉得跟他去做裁缝一样,是个选择罢了。
“别人如何那是别人家的事,娘不需要为此费心吧。”佟秀说。
佟嫂子却幽幽望了他一眼,又唉了一声。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你可知道,朱老汉这地,是谁买去了?”
谁买去的,佟秀不知道。
但他猜也猜得出,想买的人肯定很多,毕竟农户骨子里就要囤地,田地越多越好,于子孙后代都是有福气的事。
哪怕现在年景不好了,大部分人也不会想着田地是累赘,而是觉得,地价下跌,那赶紧抄底赶紧囤啊。
粑粑村田地不多,朱老汉家的虽然只是几亩旱地,肯定也很抢手。
“族长?还是陈屠户?胡老爹应该也想买,听说上次被打劫一次后,他不想做那卖货郎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