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等啊等,王老板都忍不住打瞌睡了。
佟秀在忙,隋准是睡不着的。
他无聊了一阵子后,掏出白天买的纸和笔,决定练练字。
还别说,掌柜的没有骗人。
这草料纸的质量感人得很,写一个点,得一颗大瓜子;写一个口,得一个实心方形。
以隋准的笔力,不论写什么字,最后都糊成一团。
店小二走过,还以为他在画画。
“客官,您这画颇有些意趣,像鸟在院子里拉屎。”小二赞道。
然后被隋准呲跑了。
这纸还有最要命的一点,脆。
实在太脆。
隋准写完一面,想拿起来,翻面继续写。
但没想到,纸拿起来了,字还在。
被墨浸透的那部分纸,直接烂掉,贴在桌上了……
小二:“客官,咱们后院有个石墩子,您要不去那儿写吧?”
他委屈地撅起嘴巴:
“这桌子涂黑了,明儿掌柜的起来,该骂我了。”
隋准默默地转移了阵地。
深秋的院子,夜里很凉。
隋准拢了拢衣襟,哆哆嗦嗦地在石墩子上写:
我要考童生我要考童生我要考童生……
本就不堪入目的字迹,因为石墩子坑坑洼洼的表面,更加辣眼睛了。
但作为一个学霸,隋准最不缺的,就是毅力。
他一写就是半宿。
写到身边站着一个人,看了很久,他还浑然不觉。
“兄弟,要不算了吧。”
那人忍不住道:
“这童生,也不是非考不可。”
隋准从沉迷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一个玉面小公子,站在他的旁边。
“你是谁?”隋准警觉地问。
小公子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起来考不上童生,别浪费笔墨了。”
隋准眯了眯眼:
“考不考得上,是阅卷官说了算。小公子觉得笔墨浪费,可以给我支援点,我写多了写好了就不浪费了。”
小公子却皱起眉头:
“我给你支援?不,我没有这东西。我最厌恶读书,才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读书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既厌恶,又怅惘。
仿佛有很多故事似的。
隋准哦了一声:
“原来,你是逃学逃来这里的啊?”
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小公子跳起来,面色发红:
“谁逃学?我不过是,不过是……”
许是夜深人静,异地他乡,不认识的人,让小公子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想起自己的不顺遂,想起他人的压力,突然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不过是,不想再考科举了。”他可怜巴巴地说。
“两岁能吟诗,十岁能作文,大家都说我是神童。大家都说我一定能考上童生,一定能考上秀才,可是我……可是我……”
“我现在考不上,以后也考不上。”
“我永远也考不上了。”
“我给我爹丢脸了……”
“你爹是谁?”隋准八卦地问。
只恨纸上的大瓜子不是真的,要不然他能拿起来磕。
“我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