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的他的身材越发魁梧,他的眼睛深邃,就像天上的寒星,给人以冷酷的感觉。青水性格活泼,她才不愿意待在房间,她的声音在从细雨中穿透过来:“哥哥,你教我这一招,这叫天外飞仙还是神龙飞天?昨天练了,今天又忘记了!”
青山怒叫道:“你别过来,以防我不小心伤到你。”
青水依旧像一只麻雀一样,在他周围叽叽喳喳:“你教教我嘛,只耽误你一分钟。”
青山飞身一剑,劈开一个木桩,雨水从他鬓角上流了下来,他黑色的紧身皮裤上面崩开一道口子,怒道:“你是女孩子,你学剑术做什么?你去绣花吧,或者去弹琴,跟青玉下棋,甚至练习书法。就算是弄弄花花草草,也比剑术要强。”
青水愤怒,娇嗔道:“是你说的,我以后会成为一名统领大军的将帅之才。”
青山将钢剑从木桩上提了出来,说道:“小妹,你别当真,我那是信口胡诌。谁叫你当时拿了一把尖刀呢。何况这些年,你证明了你在剑术上的天赋,实在不堪入目。”
青水撅起嘴角,将地上一块黑色的石头踢得老高:“你别瞧不起人。我跟你说,上次那套流云剑法,我才学了10天就掌握了。我听武师说,你当时学了20天才学会。”
青山只是不理,在雨中将钢剑舞得风生水起。
青水看到哥哥自顾自舞着剑花,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哽咽说道:“哥哥,你教我吧!这次我一定认真学了。”她装模作样挤出两滴眼泪。
青山置若罔闻,他才不吃这一套。
青水一脚踏在水地中央,泥水向四周飞溅,她抡起手臂,颐指气使,怒道:“我闯进来了。”她开始蛮横起来。
青山赶紧退开一步,拿她没一点办法,说道:“好吧,好吧。这次你一定要记住了。” 他被这个刁蛮小妹搅得心烦意乱。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青山道。
青水懵着脸:“好,一定。”
楼上的诸葛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绽放着笑意。
的确,近些年了,诸葛辰教过青水、青玉、青罗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可惜,青水滑脱得很,面对那些大道理,她的大脑就变作了糊浆,最后,诸葛辰请来了宫里技艺高超的刺绣大师,她以为那些惟妙惟肖的鸳鸯戏水图,牡丹花等会勾起她的兴趣,可是,青玉和青罗等都学得差不多的时候,青水对那些什么长短针、回针绣、轮廓绣、卷针绣、长尾结粒绣等弄得晕头转向,然后莫名其妙倒头大睡。
同样,那些宫廷里的礼法乐章,青水同样嗤之以鼻,她甚至在上礼仪课的时候,跑到训练场上,跟青山以及其他武师练习箭术,她甚至吼叫道:“总有一天,我要去大山找蚕丛哥哥,我要跟他一样,射下几只大雕烤着吃。”
相比于青水的兵临天下的梦想,在诸葛辰看来,青玉的想法就更加奇特。
某次当她问大家的梦想时,青玉大咧咧说道:“我不喜欢城邦里的规章制度,也不喜欢青山哥哥那种舞刀弄枪啥的。我喜欢魔法或者仙术。《大荒经》中记载,在东海之外,有一座蓬莱仙岛,山上住着神仙,他们都有呼风唤雨的法术。还有传说中云梦大泽里的巫山十二峰,听说里面藏着恶龙以及不死神药,我特想去灵山,最好能见见打败黑暗魔君的灵山十巫。”
诸葛辰被她的奇怪想法震撼的瞠目结舌,她知道年纪越大,就越难改变他们的想法,于是对着10岁的青罗说道:“我希望你规规矩矩,不要有姐姐们那么多鬼点子,像我一样,嫁到一个城邦,当一个王妃。”每每这时,乖巧可爱的青罗就会说道:“是的,妈妈,我想我以后会过上你期望的生活。”于此,诸葛辰大喜,为了表扬青罗,她每天给她头上扎着新发型,比如双马冠、双平髻或堕马髻。
诸葛辰泯了一口普洱香茶后,武师欧珠敲响了她的门,诸葛辰的房门没锁。
武士欧珠说道:“我去训练场上,青海他们来了。”
诸葛陈辰点头道:“去吧。”
城堡里,她最信任的人是欧珠武士。
欧珠武士来自岷山极西之地。听他说那里崇山峻岭,危崖高不可攀,几百年前,他的祖先从大山迁徙而来,在平原地区开垦,脸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极为普通的生活,欧珠牛高马大,身板结实,他想改变平凡的命运,十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飞将军,并参加了轰动一时的“血脉大战”。战后,飞将军归隐,而他就一直陪同在辰妃娘娘身边。
欧珠格斗技能、战场素质超强,是青酆大帝组建的武师系统中的一员,他专门负责青山的剑术指导。
青海又在跟青山约战了。
青海是青酆大帝的长子,作为宝墩新城未来王位第一继承人,王国里最闪亮的星星,平日里目中无人,倚仗他母亲郡羽皇后背后蚩尤城的强大势力,他在城邦里简直无法无天,跟青山一样,青海同样崇尚剑术,崇拜强者,立志于开疆扩土,像父亲青酆大帝一样,开创一代传奇。
在城邦所有皇子当中,他最看不惯就是青山。大概这个家伙,长得像牛一样结实,平日里那有意无意的眼神,让他如芒刺背。
而且,这个家伙剑术高强,每次在训练场,挥汗如雨,是练习最勤奋最刻苦的一个,因此,他总想搓搓他的锐气,让他明白,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尽管诸葛辰远离政治,但是政治就像一把形影不离的枷锁,让她无处遁形。
比如青海在与青山对战时,口里总会说出一些刺激她神经的话语:“我才是真命天子,下一任王位继承人。你们统统都得靠边站。”他的语言非常嚣张,而且充满着鄙视。“你的母亲来大山深处,咱们都知道,那里是未开化的愚民。”
青山一招一式对抗着,因为青海毕竟比他年长几岁,剑术上更为老道,他不能因为他口头上的刺激,而让自己招数出现破绽。
他堪堪忍受着这种赤裸裸的羞辱。
同样,这些话就像一颗钉子,钉在诸葛辰的心口上,可是,基于皇后的权威,再加上这仅仅属于年轻人口头上的冲动,并不值得上纲上线,因此,她只能忍气吞声。
遇到青山的反击时,青海会变本加厉,给予激烈的回击时,也会大言不惭地要挟:“你要是得罪了我们,蚩尤城的黄金军团,加上宝墩新城将士。将踏平营盘山,并摧毁北斗七星宫殿。”
青山且战且退,诸葛辰只能装作听不见。
而每当这个时刻,青山就会更加用心,他努力捕捉青海剑招中的弱点,尽管他现在看来还稍逊一筹,但是他明白,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击败他。
每当两人针锋相对,招招横厉时,欧珠武师会强行干预,青海的武师罗玄也会从中周旋。
毕竟,皇子之间出现流血事件,必将引起国王震怒。因此,各位武师总能在紧急关头将他们拉开。
待青海走后,欧珠会点醒青山出招时的弱点,比如“下盘要稳,出剑速度得更快,以不变应万变”等等。青山点头称是,他是一个善于举一反三的人,一般会抽出1-2个时辰,回顾对战中出现的问题,反思自己犯下的过错,以便下次更好的较量。
欧珠武师,往往就会说道:“抓住弱点,然后给予致命一击,不过,你暂时得懂得收敛,避其锋芒。目前留有余地,会让你得到更多好处。”
青山说道:“明白。”
相比于青海的莽撞和不知所谓。诸葛辰更喜欢来自大山里那个阳光男孩,眼睛鼓鼓的,耳廓大得非比寻常,对的,那个大男孩其实长得并不像飞将军。
不过,跟飞将军一样,行为洒脱,心胸开阔。
每次蚕丛从大山里过来,都会带了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就像破晓时的太阳,或者春日里一股暖风,让她心旷神怡。关键是,自己的5个孩子同样喜欢他。奇怪的是,尽管都是年轻人,蚕丛似乎也不待见青海、青叶、青麟等人。大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待青海与青山的对战结束后,整个城堡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雨,依旧如泣如诉似密似稀地下着,秋风吹来阵阵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她知道丈夫青酆病了,可是,自从西门郡羽掌权以后,她连去探望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皇后只有一句话:“国王陛下受不了风寒,你去了徒增烦恼,也会加重他的病情。他得到了精心照顾,你不用操心。”诸葛辰不似皇后那强词夺理,她想着,唯一的希望就是要将青山等人培养得更加优秀。
她坐在雕刻着金龙彩凤的绣墩上,手支着额头,屋外的雨迷乱了她的眼,一丝困意爬到了她的头上,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为了让自己不至于睡着,她喝了一口浓茶。她懂得,自己是生了5个孩子的女人了,身体今非昔比,受了风寒,身体难受不说,还会影响到子女的作息。
诸葛辰瞅了瞅青玉和青罗两姐妹,转而往着窗外的梧桐树,陷入沉默之中。
同时望着梧桐树陷入深思的还有皇后西门郡羽。
尽管她希望这雨吞噬青酆的性命,但是她也被这雨给城邦带来的灾难而伤透了脑筋。她右手撮着一个精致的琉璃杯,杯子里是纯正的高粱美酒,她望着窗台外,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瞅着眼前这群酒囊饭袋,一阵气恼,大概,眼前的雨水,让她做不到平静了。
御前会议依旧在召开。
巫师司马长鸿放下手中的黄酒杯,严肃道:“必须得选择一个吉日举行祭天仪式,所需的祭祀物资必须尽快凑齐。2头牛或者2只羊。根据我最新的卜卦,这雨不会停,最好是以鲜红的血来祭告水神。”
大学士莫长青说道:“现在最着急的不是祭天,而是城池里的排水系统出了状况。当时修筑城池时,为了赶工,倒处偷工减料。你们看看吧,路上全是积水,上阳宫、清泉宫被淹了。我认为,我们急需犁耙、钉耙、筒车、粪箕、手摇水车等排水工具。”他苍老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动,脸皮皱褶如同桃核。
首相大人东方正道却说道:“形势非常严峻,民众怨声载道,这些确实是燃眉之急。不过,最迫切的还是奴隶,需要大量的奴隶。即便所需的排水工具到齐了,没有奴隶将寸步难行。早些天,我们做了统计,奴隶缺口至少在5万以上,只有足够多的人手才能把水排出去。”
西门郡羽额头上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接着莫大学士又说道:“还有肉类,肉类才能维持人们强壮的体魄,马上要过冬了。这几个月来,大雨将农田和耕地淹没了。农民收成锐减,根据反馈,城池里的鸡、鸭、狗和猪肉全部吃光了。目前,农作物的价格直线上升,已是普通民众望尘莫及。照我说,咋们需要大量采购山里的兽肉,比如虎肉、鹿肉、驴子肉和羊肉。”
司马长鸿脸上闪着冷凝的光,他说道:“可是,芒城的李文鼎家族控制着岷江出山口。雨季以来,他们大幅度提高了河道关税。去年年初,一个货船进出的关税才20石,今年涨了一倍。而且,李文鼎那只老狐狸最近对外宣称,只要水患依旧持续下去,不排除再将关税提高一倍的可能。他还强调,水手和船员的开支与日俱增,这是被逼无奈。”
野利将军和米擒将军坐在下首,他们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子末将军低沉着头。野利将军说道:“这一个月来,城邦里发生了5起偷窃事件,出现了三次大规模的群体斗殴事件,据说,一位年轻妇女消失了,昨天在河道里发现了一具人体骨头,肉全部被剔走了。我们正在着力调查此事。”
皇后西门郡羽将酒杯狠狠地摔在桌面上,这些繁杂且看上去无解的难题纷至沓来,现在甚至出现了死亡事件,她气得一阵眩晕。
她愤恨道:“都下去吧,我会仔细考虑这些问题。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一旦抓到了行凶者,给我严惩不贷。”
米擒将军,子莫将军快速离开了。
野利将军退后一步说道:“遵旨。”拱手去了。
接着首相大人、大学士等人巍颤颤地离开了。
西门郡羽将酒水一饮而尽。
不一刻,她站在万圣宫第七层的露台之上。万圣宫高10丈,总计有10层,是整个都广平原最高的建筑。
整座宫殿穷奢极欲,宏大壮丽,雕梁画栋,属于宝墩新城最高权力的象征,同时,也是整个城邦辉煌的象征。站在最高层,几乎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龙泉山脉。
当然,站在第7层位置,城池里所有的民房,繁华的街道一览无余。西门郡羽时时站在露天看台上,看晨曦微露或星辰寥落,亦或是莺啼燕舞,铄石流金。
冷风吹来秋日的寒意,她回到了自己的休憩寝居。司马长鸿满怀欣慰,同时露出温柔的笑,笑意蕴含无限深情和关切。
他爱着她,她感觉得到。
两人一番默契的云雨后,西门郡羽香汗淋漓,不过,近日杂事繁多,让她兴趣寥寥,郡羽皇后披上纱质汗巾后,严肃道:“咱们必须得跟李文鼎家族谈谈。这次口气必须强硬点,务必要让他明白,拥有河道跟拥有青铜与钢铁,完全是两码事。再说,我们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他们执意要跟我们作对,后果非常严重。”
司马长鸿又将她揽在怀里,说道:“不管是青铜还是钢铁,这些都不是唯一的。其他城邦同样有金币和银币。唯一的还是河道,你永远无法开槽出第二条河道,特别是像岷江这种黄金水道。”
西门俊羽翻身将司马长鸿压在身下,怒道:“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通过战争了。李文鼎以为凭借一条河道就可以傲视天下,我看是他脑壳了水。芒城李氏家族就像一群井底之蛙,我们得抽出锋利的钢剑,刺穿他们的喉咙。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平原上,强大的武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司马长鸿触摸着她性感的胴体,抚弄着她熬人的双峰,说道:“李氏家族诡计多端,臭名远扬。就像一条变色龙,善于见风使舵,这些年,他拉拢了不少盟友。”
西门郡羽说道:“那些盟友都是见利忘义之辈。遇到危险,绝对一哄而散,不值一提。”
司马长鸿说道:“就算是这样,咋们也不能贸然发动战争,飞将军是一头沉睡的狮子。20年的止战协议还没有到期。一旦平原地区再生事端,惊醒了沉睡的雄狮,咋们的境地将变得难堪。你知道,飞将军跟青酆大帝一样,号召力依然强大。”
提到飞将军,西门郡羽兴趣大减。她伸出小指头,勾起一束墨绿色绸缎披在肩胛之上,严肃说道:“情况非常紧迫。民间的舆论压力让我们不堪重负。现在的情况今非昔比,你想想,15年前,咋们有这么强大的骑兵吗?还有猛犸巨象。即便飞将军出山,他又能耐我何呢?”
司马长鸿说道:“你得记得,飞将军有一个巨大的靠山,诸葛明国王。你得考虑营盘山的的食铁兽。据我所知,食铁兽军团非同凡响。”
西门郡羽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泯了一口,说道:“可他说过,不再过问营盘山的一切。你想想,他是一个如此高傲的人,从来不会践踏自己的承诺。”她话中带着一丝侥幸。
司马长鸿凛然道:“郡羽,这可是战争,芒城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任何城邦胆敢向其发起挑战,那么营盘山必定会介入。再说,你发动的是不正义的战争。因为整个天下都笼罩在这场大雨之中,没有哪座城池能够幸免于难。况且,你能笃定飞将军就一定不会出山吗?万一他出来了呢?”
西门郡羽无奈地坐在椅子上,心潮起伏不定,的确,整个都广平原,不管是战术安排,战场领导能力,临场应变能力只有青酆大帝才可以匹敌。她一阵叹息:“可惜,青海还太年轻了。”
司马长鸿怜悯心大起,他温和说道:“表妹,咋们切不可操之过急。现在,你得将你的根深入到这座城邦每一寸土地上,顺便将根周围的泥土紧紧绑在一起。”
西门郡羽穿好了衣裳。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表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宫殿下方的广场之上,传来了青玉和青罗追逐嬉戏的声音,郡羽皇后看到诸葛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她那根敏感的心弦又紧紧绷在了一起。
她望着云开雾散处,说道:“的确,只有青酆去了,诸葛辰以及党羽消失了,那么整座宝墩城才算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上。谢谢你,表哥,你总能在我困惑时,让我内心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