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幽暗的黑森林,青云、包子、娜发和三尾灵狐,漫步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百花齐放,要不是这雨一直下个不停,那么娜发定要滚落在草地上,尽情欢唱。
200多年来,毕摩还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拉祜族,现在,她突然见到天下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则心情激荡,心旷神怡。
三尾灵狐同样兴奋至极,常常跑出去,捉来野兔和田鸡,包子则“哦、哦、哦,”地表示出喜悦之色,大概,团队中多了一个优秀猎手,他身上的单子轻松许多。包子厨艺精湛,刮毛、去皮、清洗内脏,利索得很,他用炭火烤着鲜嫩的肉质,不一会,便散发出阵阵甜美的肉香。
时常让娜发等赞不绝口。
他们一直跟随天上流星的方向走。
青云额头上自从被打上图腾后,变得更加嗜睡,而且,他的眼睛确实看得比以前更远,头脑想得比以前更清晰,他的意识从未有过的空明。
现在,他很喜欢冥想。
在他进入冥想时,一股意念首先进入自己的大脑。他开始探索一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思考或想法、知觉等。类似于一些莫可名状难以道明的东西,比如色、香、味、触、法、情、性、神、念、知、灵、魂、魄等一切。
然后,他聆听着心跳声。
在心间,他感受着血管深处的悸动,一颤一跳,一张一弛,血流从此处喷涌,它似乎是一个阀门,又似一个带着动力的驱动机制,这里是力量的源泉,血液在驱动力作用下流向心、肝脏、脾脏、肺和肾脏,顺着血管流经到手臂和大腿,然后至全身每一寸肌肤。
在冥想中,他的意念与知觉全部集中于心跳之上,然后再传导至大脑,大脑一片澄明。
每天,这至少要持续两个时辰。
在这个时间段里,娜发和包子则轮流守候在他身边,不让他受外力干扰。
有时候,青云会选择特定的地点或者特定的环境。比如在星空的晚夜,他会在空旷的绿草地上,望着天空出神,天空广袤与深邃,让他身体得到安宁,在静逸的林间小路上,他会闭目静听,感受风的灵动与树叶的摩挲,让心灵得到升华,面对蜿蜒曲折的大江大河,他就临风树立,感受湍急江水的滔滔声和悬崖两岸空灵的虫鸣声,这让他灵魂得到净化。
在这些特定的环境中,他寻求安静的真谛。只有在绝对意义上的静怡中,他才能将身体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他努力寻求着这种状态,尽管当他睁开眼睛时,一切又回到现实世界,他的眼里又变得色彩鲜明,他的大脑也变得纷乱。
他知道,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要破除外部世界给内心世界造成的假象。一切色、一切受、一切想、一切行、一切识。
他知道这并不容易,而且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日,三尾灵狐异常兴奋,因为在湖边抓到了一条大青鱼。青云看到,湖面对岸,有一户山里人家。
2个月来,这是第一次。
大山深处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这人家显然过着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目之所及,岸芷町蓝,郁郁青青,直如人间仙境。
青云跟包子娜发加快了脚步,欢呼雀跃,只见前方一片桃林,桃花朵朵,蜜蜂在花上休憩,瓢虫在枝干上发呆,布甲虫与蛐蛐在草丛中争吵,鹅卵石铺设的小路,曲径通幽,两边茂林修竹,花红晕染。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一个白头老翁撑篙准备打鱼。他意外居然来了陌生人。
娜发急切问道:“嗨,老翁,你好,你是哪个部落?这里是哪里!?”
老翁额头上也有图腾。不过,他只是摇头。说道:“不知道,我祖辈就在这里。800年前就迁徙到此了。你说的那些部落我没听过。”
这让娜发大感意外。
老翁有个老伴,老妇人眯着眼,好像目不视物,但心底善良,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这只手肥大黝黑,倒处干裂,跟娜卡波一样,是一只饱经风霜的手。
老妇人拉着青云,和蔼地说道:“两百多年了,这里第一次有客人到来。”然后笑呵呵地表示:“我看得清,我没瞎,没有谁比我看得更清了。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娜发,青云报过姓名,包子则发出“哦、哦、哦”地声音。老翁和老妇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姓名,只是拉着,极为自然地表达着好客之情。
当他们发现包子是哑巴时,则无限同情,然后看到三尾灵狐,则跪拜在地上,双手合十,表达虔诚。
老翁跟娜发和青云解释道:“灵狐,是几千年前的灵兽,在机缘之下,可以修炼到六条尾巴,或九条尾巴。九尾灵狐可以在天上翱翔,拥有神力,跟龙一样,不是人间之物。”
青云听闻后诧异不已。他问老翁,可有见过真正的飞龙,老翁摇摇头,说道:“龙消失了几千年,灵狐也消失了几千年。”
青云盯着三尾狐,灵狐仰着头,大叫几声,飞快地消失了。
接下来几天,青云他们了解到,老人有两个儿子,他们都长的跟包子一样高大粗壮,一个面相凶恶,嘴角下撇,上排牙齿突出;一个则耸膊成山,鹰头雀脑,两眼无神,呆滞木讷。
两人一般的不修边幅,穿着粗布麻衣,他们似乎不善言辞,很怕生人。
娜发听说,他们从小就是这样,两百多年来,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是两位老人照顾。碰到粗重的体力活时,他们稍微能够搭把手,但也只在老人指导下才能完成。
包子望着他们,不断地发出“哦、哦、哦”地声音,表示同情,两位老人露出和善的笑。
这些天,不管是早餐中餐还是晚餐,吃得最多的就是鱼类,鱼片、鱼尾、鱼籽等。屋前的大水湖,提供了丰富的鱼食 。
老翁是捕鱼高手。
青云立于斜阳下,他看到,一辑轻舟水面悠,微波荡漾碧潭流,几只鱼凫在水面窜上窜下,老翁很擅长捕鱼,一个渔网撒下,往往可以捞出几十条大青鱼上来,鱼儿在轻舟里跳跃,腾挪,待老翁靠岸后老妇人早就准备了一个木质大阔边圆桶。
青云看到,老人将大木桶送到了大儿子身边,这个脸带凶相的彪形大汉,拿着尖锐的鱼簇,开始剖鱼,他双手麻利,眼神尖锐,不一会,双手沾满血迹,一柱香功夫,几十条鲜活的鱼成了他的刀下之魂。
青云越看越心惊,他感觉到,在这些待宰的鱼儿面前,这个大汉就是一个冷面刽子手。
老汉说,大儿子喜欢剖鱼,他每天要剖几十条鱼,他在剖鱼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快乐。
青云错愕着,他几乎被这个莽汉的操作吸引住了,他注意到大汉脚边,鱼鳞、鱼鳔、鱼肠、鱼鳃、混在鲜红的鱼血中,引来了无数虫瘿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糊,变得空蒙,他随即又进入冥想中。
不知不觉间,他将思绪深入到淡水湖里,甚至将意识附在那些鱼儿身上,他将自己想象成了一条鱼,他在水里肆意游荡,自由自在,他感受着清水划过肌肤的清凉,他不断将意念深入到深水中。
倏尔,一阵抖动,几十条鱼开始争夺食物,它们相互攻击,引发阵阵波涛。青云赶紧收敛心神,回到实现世界中来。
不一会,他又将意念转移到老翁大儿子身上,只见他狰狞模样,满手血腥,显然沉醉在杀戮带来的喜悦中。
照老汉的说法,这个儿子是带着笑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襁褓中的他,双眼善良,眉雨间占满了人间的喜悦,但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他的面相变得凶残,内心变得浮躁。
原来,一个人心里想什么,他的面相便呈现什么。青云默默念着:面由心生。
老汉的二儿子则是一个傻子,比起大儿子来,完全处在一种无意识状态,他只知道吃和睡。
他喜欢苍蝇和蚂蚁,他每天都在不断地找蚂蚁。
娜发和包子,青云三人,跟踪了他好几天,他喜欢蹲在蚂蚁坑附近,每当蚂蚁经过时,他就拿大石块不停地“咂”,不停的“咂”。
娜发一脸疑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咂蚂蚁,二儿子总是不做声,咬着牙齿,绷着脸,只是一味的咂,咂到他满意、砸到他手臂酸痛为止。
包子不断地发出“哦、哦、哦”地声音,表示纳闷、无解,然后两手向外摊开,摇头摆脑。
青云将意念传导到了蚂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