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年前,当时青酆大帝气吞山河,破坏力极强,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他想着青山大帝领导的反抗战争,难道会重演那一段悲惨历史?
“车粼粼,马潇潇,行人弓箭各在腰。”这画面写满了悲壮,浸满了鲜血,而自己父亲,绝对不会错过这场大戏。
他丁兰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记得城里大学士羌白说过:“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他觉得这种思想,应该传播于整个古蜀大陆,特别是在这个特别时期,可是,谁有这个能力呢?
他抓了抓身后这个黑色布套,完全没注意到神仗上微微传导来的热量。
长时间背负这根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黑色布套,丁兰的形貌悄悄发生着变化,生人看不出来,太接近的人也看不出来,但是涂苏看出来了。
他问了一句:“太子你怎么越发清瘦了。”上次见面才几个月之前!但是太子的形貌却隐隐不同。
丁兰闻言不置可否,回避着说道:“这几个月来,我想起这个平原战事紧张,就心情颓败。”
涂苏意外丁兰太子会说出这些话。
第一日转瞬即过。
第二日中午,丁兰想着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涂苏的眼线,如影随形。
他借口如厕的当儿,终于逮着了机会。等到涂苏终于反过来时,跟上次一样,他凭空消失了。
丁兰就在附近,他躲在一颗大槐树下,手拿青铜神仗,看着涂苏等一百位士兵手忙脚乱,大声惊呼,颐指气使,捶胸顿足,最后骑着战马,作鸟兽散。
在整个世界安静的霎那间。
丁兰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甩掉手中的棒子,他头脑鼓胀,身体抖得厉害,双耳“轰隆隆”地听不见外面一切声音。
可是,耳朵里却又无数杂乱的噪音。这些噪音几乎要将他的脑袋震碎。
一下烈风鼓荡,一下暴雨倾盆,要么就雷电大作。然而跟此前几次不同的是,他眼眸中的画面飞速流传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处于某个庞然大物的视线里。这个庞然大物既像一个火球,又像一个眼睛,而在这个物体的注视下,他无处遁形,也浑身乏力。
等到他终于松开神仗时,全身虚脱一般,如同一团软泥,瘫在地上。
大雨滂沱,他费力地站了起来,连忙将将棒子用黑色布袋套住。他看到涂苏等什邡战士彻底走光了,于是没有做过多停留,往火神祠堂走去,他知道青云殇还在等他。
奇妙就在这个时刻出现了!
就在丁兰手爪青铜神仗的瞬间,因为青云在天帝山雪峰上已扭动了伏羲八卦的乾卦,那可是伏羲八极中天极之所在。
天地之间阳气四处奔散,纯阳压制力减弱,因此丁兰在接触到权杖时,下一次陷入了幻境,而这种幻境,确实上古魔神制作的一个镜像,幻境中那只火球,也就是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混沌珠。
混沌珠是鸿蒙纪元留在混沌纪元的一颗先天灵宝,与盘古斧、混沌青莲与造化玉蝶并列为四大混沌至宝。
混沌珠可以遮掩一切天机,隐藏自身,可以躲避天道劫难。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历经亿万年的阴气汇聚成一个魔神,也就是混沌魔神,混沌魔神跟混沌珠同宗同源,具有毁天灭地之能。
太极纪元时期,盘古大神借助混元阳气将混沌魔神压制。
天启纪元时期,伏羲大神和女娲大神联手将天地阴阳二气重新梳理归位,伏羲大神设下天地八极,以阴阳之力镇压混沌珠,女娲大神则将五色石炼化为五根权利之杖,这一切都是为了压制混沌魔神。
当然,亿万年来,直到这个世纪,这些秘密只有具有大神通的灵山十巫以及巫山神女瑶姬才知道。
因此,就在青铜神仗再一次被人类使用时,远在天边的白袍巫师察觉到了异动。
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因此当白袍巫师赶到沱江上游时,丁兰已经不知去向。而且,这大雨下得极不凑巧,白袍巫师达到丁兰躲藏的那颗树下时,他只看到地上杂乱无序的马蹄印子。
他可无法判断哪只才是丁兰的脚印。
白袍巫师没有在杉树林做过多的停留,他沿着狮子大道到了米苍山脚下,然后一直往巫山落霞峰反向,见到了巫山神女瑶姬。
神女似乎早就料到了白袍巫师的到来。
此时,瑶姬站在落霞峰巨大的观赏台上,一轮明月高挂天际,白袍巫师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峰上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神女的黑色秀发在风中飞舞,她一动不动,若有所思,月光撒了下来,让眼前的一切显得幻生幻灭,忽隐忽现,如同仙境。
白袍巫师拍掉袍子上的一些碎叶,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张石凳上,说道:“还是你落得清闲。”
神女置若罔闻。
巫师跟她是几千年的老朋友了,也见怪不怪,发出了一声叹息,说道:“每次到你这里来,寒碜得紧。老夫一把年纪了,风餐露宿的…”他的声音越来越细。
神女依旧迎风傲立,她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她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巫师知道这些,但他依旧要继续唠叨几句。
神女瑶姬转过身来,微微蹙眉,瞅了巫师一眼,意思让他说重点。
巫师心领神会,于是将近年来的情况娓娓道来。
神女听完后,不紧不慢,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说道:“我们无法洞见三界之外,但是五行之内,一定有迹可循,你做为权力之杖的守护者,不应该让青铜落入凡人手中。”
白袍巫师讷讷道:“的确,早些天权杖现身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天地太大,大都无迹可寻。”
神女继续道:“天地八极已然有两个出现松动,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巫师不知道她具体值得啥:“二千多年了,魔神的力量同样再消亡。”
神女愤然道:“魔神一直想染指人间。”她神色变得严峻。
巫师低头不语,上个纪元出现了许多大圣贤,终结了那场人间浩劫。
几百上千年的生灵涂炭,大地上的创伤用了将近二千多年才修复。
巫师记得,那场浩劫当中,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是颛顼大地与水神共工的大战,大禹斩杀九头柳相,炎、黄联手九天玄女等击败蚩尤、风伯、雨师等,这些故事成了现金流传在人间的神话传说。
当然,这些传说都带了血和泪!
他跟神女瑶姬明白,谁也不希望这种事再度发生。
巫师说道:“这一切还只是个苗头,这些苗头此前也出现过,最后都虚惊一场,我们依然还有时间。”
神女严肃问道:“那个在天帝山引发气脉波动的少年真的是一个三眼人?”
巫师说道:“对的,他们要去往扶桑神树。”
神女看向天上那轮淡淡的清辉,说道:“我希望你记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巫师知道神女的一意思,但他依然后者脸皮说道:“我正好路过那里,你说,我一个活了几千岁的老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神女懒得跟他浪费口舌:“总之,静观其变吧。黑袍巫师呢?多少年了,他到底跑到了何方,他可是青铜权杖的守护者。他难道不记得自己的责任了吗我”
巫师撅了撅嘴,说道:“巫即嘛?我也有一千年没见过他了。”
他沉吟片刻。
神女接着转过了身,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不再言语。
白袍巫师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要走了!
青云殇跟丹丘生两人,在绵阳山寨,火神祠堂的山洞里。
长公主心事重重、翘首以待,丹丘生则拿着酒葫芦,舔着舌头,望眼欲穿。
丹丘生魂不守舍,骂咧咧道:“还不来,还不来,我酒都喝完了。”
这个隐蔽之所是丁兰上次寻找火神祠堂时碰巧寻到的一个避难之所。在他的逃难计划里,这是第一个聚首地,此处距离火神祠堂,只有十里远。
丁兰一路风尘仆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他意外这次权杖的反噬力如此强悍。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火神祠堂。他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位置时,内心中隐隐活的一丝安宁。因此,他急不可耐地跑到这里,在看到熬祠堂一角时,他像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一喜。
而就在这一刻,他全身力气控制不住地奔泻而出,接着头脑一黑,瘫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了,于是在泥地里摸爬,最后拼尽气力,在祠堂后地位枯草堆里,陷入了昏迷。
这个睡意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全身。足足12个时辰后他才苏醒。
在睁开眼睛那刻,他唇干舌燥,全身滚烫,脑壳像被火烧。
他挣扎站了起来,双手向后探去,发现黑色布袋还在,内心稍安。
可是,他感觉到自己嘴里似乎在冒烟,于是迈着趁沉重的步伐,爬到水缸边缘,毫无顾忌地将头探了进去。
他就像一头水牛一般,不断大口大口地喝着。
他似乎不用呼吸,有水就够。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知道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下降之时,他才将头探了出来。而水缸里的水也所剩无几。
可是他依然如处在梦境,他毫无顾忌,紧接着往青云殇的藏身之所奔去。
他心里念叨:“云殇,等我,我是不小心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丹丘生借着最后一点酒,昏睡了一下午。
天边烧着“火烧云”,丹丘生被两只蚊子吵醒了。
他突然站起来,叫嚷道:“长公主,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去打酒,我需要酒。”
青云殇静静地伫立在石块上,点头示意。她估摸着丁兰应该早就要到了。她说道:“他应该是被什么事缠住了,你也知道,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语气中带着焦急。
丹丘生意兴阑珊,他披着皮裘,说道:“我现在不管这些事,只要他有信心走到这里就行。”
丹老的话刚好落音,丁兰就出现了。
丁兰从一棵杉树穿了过来,他看到了青云殇的背影,也不等他们反应,歉意说道:“咋们赶紧往往西走。”
丹丘生停下来脚步,说道:“不是要去剑门关吗?西边可是龙门山,那边是营盘山的底盘!”
此时,夕阳西下,暗影朦胧,他看不清丁兰的容颜,但他明白丁兰的深意,跳下石块,说道:“咋们一切听他的,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咋们赶紧收拾一下,准备走。”
丁兰不禁受宠若惊。
他待在当场,错愕地盯着长公主,一点泪水溢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她似乎终于认可了自己。
青云殇在看到了丁兰那刻,着实吓了一条。她连退了两步,然向前走近了两步。
他奇怪这才三天不见,他似乎变了一般模样。
他的左脸颊髭毛像被火烧了一般,头发枯黄,两颊瘦削,特别是神态,呈现在世人眼前的神态,似是而非,且莫可形状。
青云殇凑了一看,捂住丁兰的手,察言观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此憔悴。”
丁兰怕引起怀疑,缩回了手,侧身避开她的眼神,说道:“想要在一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逃脱,不费一般力气,是不可能办到的。云殇,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没喝一滴水,没进一颗食,现在疲惫至极,这都是正常的。”
他顺便将头低埋了下来,说道:“情况非常危机,咋们去龙门山再说。”
青云殇将信将疑,看到丁兰似乎苍老了好几岁,她心里疑惑不已。
或许,确实如他说的一般,面对一百多人的追击,想要从容脱身,其难度无法想象。
难道是过度的紧张,改变了他的神态?
丁兰严肃说道:“快点,我猜到他们一定会追到这里来,你也知道,涂苏这次对我可是势在必得。”
他加重了语气,打消着疑虑!
青云殇,丹丘生赶紧跟上了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