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的副手张丙南,见到苏誉两人先是微微一愕神,转眼间,脸上堆起了笑容招呼道:“是苏誉啊,你父母的后事处理好了?节哀顺变吧。”
“张叔这要出去呀?这几天多亏了您,谢谢您!”苏誉客气的说道。
“看你这孩子说的,我和你爸是老搭档老朋友了,你父母出这么大的事,我做那点都是应该的,以后有啥难事到办公室找我……”张丙南和善的说道:“单位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你两人赶快进去吧。没吃饭了到家里去,你阿姨正包饺子呢。”说着,匆匆的走出了家属院大门。
看着张副书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伯感慨的说道:“两年前我来你们家,还是他陪着我喝酒的,那时候他见我,老哥长老哥短的,不喊老哥不开口,如今见了面装作不认识,真是人走茶凉哟!”苏新荣自顾自的摇头叹息。
苏誉没有说话,他感觉张丙南表情僵硬,热情的眼神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按理来说,自己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于公于私,自己回来张丙南第一时间要来探望慰问,这才符合情理。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露面,处理父母丧事这几天,从头到尾只有纪律办公室主任黄子华出面。他感觉,这不是人走茶凉就能解释的通……
苏誉家在三楼,今天办完丧事,所有亲戚也都回去了,家里只有爷爷和姑姑。
姑姑做了面条,两人吃饭时,爷爷拿起事故鉴定案卷翻了起来。
不一会,就听爷爷气愤的说道:“这群王八羔子真能扯犊子!这是磕碜谁呀?”
正吃着饭的苏誉被爷爷的话惊得有点儿发愣。大伯满脸疑惑地问:“爸,咋回事儿啊?”
“别人我不清楚,杨建东可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跟着新民都五六年了,开车就没出过一次岔子。有一回跟他闲聊,我就听他说过。开车没啥技巧,就一个字儿——稳!宁停三分,不抢一秒。还有句话我记得可清楚了,要是路上碰到行人或者动物横穿马路,旁边又是悬崖,躲不过去宁可撞上去,也不能把车开进沟里。这可是汽车兵最基本的素质,尤其是给首长开车,保护他们的安全那可是头等大事。”
说到这儿,他又气鼓鼓地说:“他们这是在埋汰杨建东!肯定是发生了啥杨建东控制不了的状况,所以才出的车祸。”
听完老爷子的话,大伯苏新荣放下筷子,猛地一拍脑袋说:“爸,你这么一说,我想起车祸那天了。我是第一个赶到车祸现场的,看到车头半边都没了,保险杠半片也找不着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有个叫赵震的交警跟我说,估计车头先是被啥东西撞了,然后才有可能掉下悬崖的。具体是被啥撞的,他们会调查清楚给个说法。当时那场面,我心里也慌得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爸你刚才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
听着爷爷和大伯的对话,苏誉也想起了今天在交警队时,自己要见几位事故现场办案人,被告知领导特批都休假了。当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现在想来,这不是巧合,再结合爷爷和大伯提供的信息,苏誉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沉思片刻,苏誉问道:“大伯,那个叫赵震多大年龄?他的原话就这样说的吗?”
苏新荣低头又想了片刻,抬头说道:“赵震三十岁左右,瘦高个,小平头,国字脸,看着一脸的正气。没错,那就是他的原话。”
听到孙子和大儿子的对话,老爷子想起了上周的事。儿子和儿媳回来看他,唠嗑时听到儿子说起铜山镇的矿,好像正在办铜山镇侵吞国有资产腐败案子,看样子压力很大。
最后临走时把一个信封交给自己,让他给自己找个地方放好,对谁都不能提起。至于是啥,老爷子没有问,因为他是个老兵,也知道组织纪律性。
现在想起来,他觉得儿子早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就是不知道死亡已经向自己靠拢。
结合这些情况,他笃定这起车祸是个局,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
儿子儿媳刚去世,家里再不能出任何乱子,绝不能让孙子再搅进这个漩涡里了。他觉得这些王八犊子没有人性,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连执法领导都敢下手,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儿子留下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必须要等到局势变得明朗时,才能拿出来。万一不行就毁掉那个东西,绝不能让它再给家人带来任何事端。
“爷爷、大伯,结合今天在交警队的情况,我觉得这起车祸是一起谋杀,我们要找相关部门反映,为我爸妈和杨建大哥讨个公道,最好能把背后那群腐败分子一网打尽。”苏誉脸色阴沉,情绪激动地道。
“爸,小誉说的对,我们应该找有关部门反映这起事故的处理情况。”大伯也恨恨的说道。
这时候,有人敲门,姑姑打开门,姑父走了进来。
“两个老姑奶奶都送回去了?”姑姑开门后,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嗯,都安全送到家了。”姑父边说边坐在餐桌旁。
听了大家的话题,姑父沉思了良久才道:“我觉得这样不妥,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姑父名唤顾宁山,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其行事稳重,为人严谨。不仅如此,他也是苏誉的高中班主任,故而苏誉对他怀有双重敬意。姑姑名叫苏欣怡,是一名外语教师,他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任职。
苏誉一脸肃穆地向姑父请教:“姑父,依您之见,我们应当如何行事?”
顾宁山凝视着眼前这个由自己悉心教导出的学生,亦是他的亲内侄,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坐在上方的老爷子,恭谨的说道:“具体该如何行事,尚需老爷子定夺。这辈子我最为钦佩之人,便是我的这位老丈人。”
“唉…”爷爷看了看苏誉,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女婿顾宁山急忙拿起打火机为他点上。
“一天之内你失去了父母,我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儿媳,你痛苦伤心,我和你奶奶痛心疾首,我们何尝不想知道真相,慰籍他们在天之灵。但是,实时到底是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只能凭蛛丝马迹猜想,法律讲究证据。所以,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相信,只要是人为的,最终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爷爷,那就这样算了?我心不安呀!”苏誉激动的插话道。
“小誉,不要激动,听爷爷说完。”姑父小声的劝慰着。
“新民办理的是大案子,这事不会不了了之,即使没人追究车祸案,但有关部门对侵吞国家财产的行为不会不管,只要这个案子有了眉目,相信你父母的车祸也就水落石出了。
如今我们一没有力的证据,二没强大的依仗,强行追究只是打草惊蛇,弄不好又会给我们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所以,我们只能忍,只能等,万万不可造次。”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唉,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他们自己就会翻车。誉儿,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学好知识,武装自己,过几天就回学校去吧。我的建议,你继续上研究生,以后去更大的平台,做更有意义的事,呼兰县不适合你。”
听了爷爷的话,苏誉心如刀绞,他明白爷爷的心思,也知道他心里的痛苦不比自己轻。但是证据不足,实力不济,只能会把自己推上危险境地。
这一刻,他心里有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