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纳支书都干了,周二娃村长也不敢含糊,赔着笑脸喝干了酒。
三个村六个正副主事人,苏誉喝了六杯,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火辣辣的难受,他急忙拿了一个兔腿啃了起来。
看着苏誉大快朵颐的样子,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努力消化着苏誉刚才的话。
纳红星是这里面年龄最长,资格最老的村支书,也是北三村人口最多,势力最庞大的那个。见苏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纳支书心里就琢磨起来。“这年轻人学历高,待人彬彬有礼,喝酒豪爽大气,脸上自信满满。从进了门就不谈扶贫方面的事,像个局外人似的,少了以前下乡干部的那种急切与粘糊。”想了一会,不得要领,他无奈的摇摇头。
“纳支书、李支书刚才我给你说的情况你们啥想法,苏主任还等着你们的答复呢。”见这几人喝酒挺爽快,说话磨磨唧唧的,巴支书有点替他们着急起来。
纳李二位支书对视了一眼,就听李支书小声说道:“能有这好事?我感觉在做梦。几十年了,每一次都说修路修路,可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不了了之。怕就怕……”
“穷的叮当响,你们怕个球。人家苏主任说了,如果只为修个沙石路的话,他根本就不用大费周折和你们商量。主要是为脱贫致富,是为了北三村整体的脱贫致富问题……”听这话,巴支书有些急眼了,没好气的说道。
见两个支书犹犹豫豫的样子,唐乡长心里一声哀叹;“难怪上面要求干部队伍年轻化和知识化,看来这群大老粗也真该下去了。这样的心态,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这个时候,苏誉也吃了点东西,胃里也舒服了,听着几个人嘀嘀咕咕的,也没当一回事。他明白国人所说的三人成虫的道理。有些人,你越上赶着给他好处,他就越怀疑越惧怕。只有他们自己想通了,这事情才能去做。否则,你说的再多也是白搭。
也许是大家喝了点酒,也许是平时的不满。这时候,二道岭村长周二娃说道:我说几位支书,苏主任才到我们北三村,这第一饭还没吃完呢,你们就嘀咕上了,难不成你们怀疑镇上没饭吃了,苏主任非的得跑到我们这个穷山沟来混饭吃?
要是你们几个支书怕落不是,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们三个村长商量着办,我们发动全体村民投票,是要继续穷下去呢,还是要发家致富……”
“我同意二娃的意见,我们全体村民自己商量着干,你们管好你们的党建工作就行了。有好事了,你们分一杯羹,事情干砸了,我们自己扛…”石梁子村长张云山也不屑的说道。
被自己的搭档质疑,纳支书脸上挂不住了。“二娃子、小山子,你们胡咧咧啥尼?我们是这个意思吗?我们说过不同意了吗?”
纳支书说完,周二娃直接火了。“那你们啥意思,还继续穷困潦倒下去吗?人家来帮咱们修路致富,就像要刨你们家的祖坟一样,看把你们难受的。说个话都藏着掖着,表个态就那么难吗?”
唐乡长一直没有吱声,对这几个人洞若观火。两个村长三十来岁,看样子像上过学。两个支书六十跨龄,直接两个大老粗,几十年的老支书了,该下去了。
“老李、老纳,你们今年有六十了吧?”唐乡长很随意的问道。
两位支书被后辈挤兑,心里正不痛快呢,冷不丁听到唐乡长的问话,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自己的年龄了,感觉有些不妙。
“唐…唐乡长,我今年六十二了。”纳红星吞吐着说道。
“我也六十一了!”李海明也答道。
“唉…,我们都老了!思想有些僵化,跟不上社会的形势咯,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干吧。”唐乡长一脸的风轻云淡,感慨的说道。
酒场的变化,苏誉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两个村不大,情况还挺复杂。这两个老家伙一直把控着支书位置不放,看来,底下的人意见很大。唐乡长最后的话有威胁的意思,但绝不是随便敲打那么简单。有可能过完年,这两个太平支书就要被换掉了。
“几位支书商量好了吗,没啥事了我们继续喝酒。唐乡长难得来我们上湾村,今天一定要喝好才行。”见酒场气氛有些压抑,吉村长急忙出来打圆场。
“今天也喝好了,一会还要回去,酒就不喝了,大家坐着喝喝茶,唠唠嗑得了。”唐乡长摆摆手说道。
知道唐乡长有话要给那几个老家伙说,苏誉站起身呵呵一笑说道:“我出去到山下看看,顺便散散酒气,你们几位领导长时间不见,好好坐着说说话,一会回来咱们就回镇上。”
“走,我陪苏主任过去看看,给你做做向导如何?”周二娃站起身说道。
两人走出院子,张丽和几位大姐在门口树荫下乘凉,见苏誉出来,紧张的问道:“苏誉,你没喝多吧?”
“你看我像喝多的样子吗?我想去黑石山下看看,你去不去?”苏誉得意的笑道。
“嗯,我也要去!”张丽激动的点头说道。
三人上了车,张丽小心翼翼的问道:“苏誉,你能行吗?”
“这有啥不行的。”苏誉笑着启动汽车沿着沙土路向山边驶去。
“苏主任,今天这事让你见笑了。”走了没有几百米,周二娃开口说道。
“周村长客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一个几千口的大村。有意见也是正常的,如果一边倒,那才叫有问题了。”苏誉边开车边说道。
“唉,我们支书老了,有些事情看不来,对所有的改变都怀有敌意,就怕动摇了他的权威。还在石梁子乡时,有工作组下来,建议我们在上游打个小水库,灌溉我们两个村的土地,把我们两村土地都变成水浇地。
当时大家可来劲了,人家连设计图都给整出来了。谁承想,一夜之间,两个支书就变卦了,还鼓动村民阻挠修水库,理由居然是怕决堤。打那以后,不管是乡里还是县里,都没人再搭理北三村了。这一转眼,都快三十年啦,脚下这条路还是生产队时候修的呢。
“不是说因为茅岩松老领导家的事,北三村才被上面晾着不管了吗?”苏誉好奇地问。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千里行。这些老黄历连苏誉一个年轻人都知道。可想而知,这事的影响力有多大。
想到这里,周二娃心里一声哀叹。“茅老的心胸可没那么狭隘,虽说出过那样的惨事,但人家可没记恨过谁。我三爷爷跟茅老关系好得很,茅老被下放的时候,我三爷爷还偷偷照顾他们一家呢。
前两年撤乡并镇,茅老被邀请来了镇上,派人接我三爷爷去镇上坐了坐,说起过这事儿。只是不想回这个伤心地罢了,还问了乡亲们的生活咋样。咱们刚路过的那个漫水桥,就是他老人家找关系,给咱们村争取来的。这可是改革开放二十年,两个村得到的最大实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