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十,是平乐女人社雅集的日子。
薛月盈得闻平乐公主回了府邸,忙收拾心情赶了过去。
公主如何待她都好,她不能失去这棵大树……
出门时,恰好看到赵家派人来送庚帖,春夫人张罗着,府里热热闹闹的,她想到自家的八妹妹,再瞥一眼那个含羞带怯的小姑子顾若依,心下不免对她更为厌弃了几分。
侯府姑娘被人退婚,嫁给广文馆博士的儿子……
这小姑娘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带着这种微妙的不满到达平乐坊,社里好多夫人姑娘都到了。
但乍眼看去,比往常少了些人。
薛月盈照样去鸾凤阁,卢僖、谢微兰等人早就到了。
她们显然也是得知平乐出宫回府的消息,过来凑趣的。
众人刚坐下,闲聊了没几句,外头便传来内侍的吆喝。
“平乐殿下驾到——”
平乐每每出行,派头都极大。
即便是与亲王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凡她到女人社,所有人都必须恭恭敬敬地见驾参拜。
几个女子连忙起身“接驾”,奈何平乐今日精神很是不济,看着便是一夜“劳累”没有睡好的模样,即便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脂粉,也难以掩盖那苍白的病气。
“都平身吧。坐!”
能坐在鸾凤阁里跟平乐叙事的都是公主心腹。
几个姑娘竞相出声,关切地询问公主的身体状况。
平乐云淡风轻地道:“不劳挂心了。不过是那日受了些风寒,又让那贱蹄子气了一下,肝郁气滞,这才昏迷了一会子。后来吃着太医的汤药慢慢调整,也就没有大碍了。是父皇怜惜我体弱,非得留我在宫中静养。”
她神情冷然,显然不想提及那事。
又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众人便不再多问,继续说些家长里短。
薛月盈坐在末位听着,心下忐忑。
上次在公主府门口,她是被盛怒下的平乐撵走的……
这次厚着脸皮再来,她生怕出丑,被公主再次羞辱。
不料平乐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如同未曾发生过那件事一般,有气无力地问道:“听你们方才说得热闹,都在聊些什么呢?”
卢僖与谢微兰对视一眼。
“回公主的话,我和谢姐姐在来的路上,听闻有渔民捕到一条大鱼,在草市售卖。谁能想到,那鱼当场剖开,腹中竟有人手人发!京兆府的差役都已经赶过去了……”
平乐脸色淡薄,“京兆府每日不知会发生多少命案,不足为奇。”
卢僖又怯生生地说道:“民女胆小,可吓坏了,没敢多停留半刻……”
平乐掀了掀眼皮,显然对这事不甚关心,眉头一皱便看向众人。
“姚三娘子不在社里,你们重新推举一个掌事之人吧。”
这姚三娘子,便是姚围的妹妹姚敏君。
以前她在社里掌事,做一些日常庶务,里里外外由她打理,没少捞得好处。
眼下姚家出了这档子事,姚敏君也跟着被官差拿走,打了平乐的脸面,她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不以为然,好似只是寻常更换一个掌事那样简单。
众人听了,皆沉默不语。
也没有人再去关心姚三娘子的结局。
薛月盈犹豫了一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往前凑了凑。
“民女倒是有心为公主分忧,只是不知公主是否嫌弃民女如今怀着身孕,做事笨手笨脚的……”
平乐公主瞥了一眼她的小腹。
“在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你便暂且接替姚三娘子的差事吧。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回头找红杏,她自会指点你。”
薛月盈心中大喜。
平乐一向心高气傲,惹她厌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嘴上不说什么,心下未必肯饶她。
但如果给她女人社的掌事之权,那就是仍把她当自己人看待。
薛月盈立刻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公主殿下宽宏大量,不与民女计较,民女定当尽心竭力,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平乐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淡的笑意。
“都是后宅妇人,说那些犬马之劳做什么?你们莫要像顾介和姚围一样,给本宫惹出是非,本宫便阿弥陀佛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气氛凝滞,鸾凤阁里低沉沉的。
姚家人下狱之后,事情并未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