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鹦鹉会养在哪里呢?”
范秉一边找鸟,一边嘟囔着往前走。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王府的园子里少有人走动,沿途的几盏石灯笼并不明亮,昏黄的灯火照着他那张酒气醺然的脸。
“啾啾,啾啾。”
他学着鸟叫,越走越远。
不知不觉绕了映月湖半圈……
忽地,他看到前面湖畔房舍有灯光透出。
他猫着腰,掩入花丛,听到一种嘤嘤细细的声音。
不是说那只五彩鹦鹉会模仿各种人声?
莫不是端王把鹦鹉养在房里,听了不该听的声音,学会女子的娇吟了?
范秉嘴角流露出一抹古怪的邪笑,左右四下里看看无人,便悄悄朝那隐隐火光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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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叫了温水沐浴,把王府里的下人都打发走了,然后吩咐绿莲。
“你守在外面,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听见没有?”
“婢子明白。”
绿莲这阵子跟在公主身边,多少知道一些平乐的私隐。
她应一声,把药丸放在浴桶边的矮凳上,合上房门便走了出去。
公主好面子。
中了那种见不得人的毒,是不愿意让丫头看到她不堪那一面的。
绿莲走出门,离得稍稍远一些,靠在一个石灯笼上,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
那范秉躲在花丛后头,探头探脑瞅半晌,蹑手蹑脚地绕过廊柱,来到浴房后窗,搬了块大青石,踮着脚往里看——
乖乖!
他嘶了一声!
听到怪异声音的时候,他起初以为是五彩鹦鹉在叫……
不料,当他用手指戳破窗户纸往里瞅,却看到一幅令他血气偾张、瞠目结舌的画面。
平乐……
当朝最尊贵的平乐公主。
白皙如雪的肌肤泛着一抹浓烈的绯红。
神情迷离,眸光涣散,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湿漉漉的肩头……
沐浴后的娇躯横陈在浴桶旁的木榻上,薄纱轻荡,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这还是其次……
谁能想到堂堂公主,会在她皇兄的生辰宴上,饮酒后情难自抑,一个人躲在厢房里做那等……放浪形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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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后园,映月湖边。
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妇人在石栏边徘徊。
她身着一袭绯色锦缎披风,领口绣着精致的雪梨图案,衬得她巴掌大的脸,犹如春日里初绽的梨花,清雅可怜。
李扶音,崇昭帝的第五个女儿,文嘉公主。
她是前来为皇兄贺喜的。
这时候该回府了,驸马范秉却不见踪影。
有下人说驸马往这边来,她便领着丫头出来寻找。
映月湖是端王府最大的一个人工湖,引城外活水入渠,内通里达,修建时很是耗费了一番人力物力。
李扶音隔着一池碧波和白石砌成的九曲石桥,可见湖中心的水榭里,摆放着精美的投壶器具……
一群姑娘围在那里,投壶玩趣,欢声笑语。
范秉那人,最爱往姑娘多的地方凑趣。
可左右看看,却不见他的人……
李扶音立在桥头,眉头轻蹙,眼中满是落寞。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公主为何不去投壶呢?”
李扶音回头。
那是一个眉眼和善的妇人,身上虽是下人的装扮,眼神却透着一股子不同旁人的神采,不见卑微之态。
李扶音淡淡一笑,“我不喜喧闹。”
那妇人道:“这般雅趣,可去秽除邪,对身心大有裨益。”
李扶音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不该跟陌生人讨论这些。
她便问:“你是何人?”
妇人福了福身,“我家主子想请公主殿下,借一步说话。”
“你家主子是……”
“今日刚入府的薛孺人。”妇人笑道:“孺人刚刚过门,不便相迎公主,只好请公主移驾。孺人说,她有公主感兴趣的东西相赠。”
李扶音本不想去,但宴席烦闷,她又不喜跟人结交。范秉久不回来,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府,不如瞧瞧去。
她想了想,便点头。
“文嘉正该去恭贺孺人,烦请姑姑领路。”
檀秋院离映月湖不远,薛月沉为了方便薛绥侍寝,甚至特地把她安排得离自己和李桓的住处很近,都是沿湖而建的院子。
也为李桓喜静,湖畔清幽雅致,少有人来。
李扶音刚刚入院,便见大红的喜帘尽处,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看到他进来,微微行礼,步步轻盈,字字带笑。
“薛六见过文嘉公主,劳烦公主亲自走一趟,实在冒昧。”
李扶音开门见山地问:“不知薛孺人何事找我?”
薛绥立在原地,微微一笑,“公主有心上人吧?”
李扶音蹙眉,“孺人既知我的身份,就该知晓我早有驸马,且……育有一女,今年已五岁。”
薛绥笑道:“我知公主已成婚,也知公主喜欢的人,不是驸马。”
李扶音脸色大变:“我与孺人并非旧识,为何要无端揣测,毁我清名?”
薛绥微微眯眼,笑意里透着几分神秘,却不回答她的话,慢慢走上前去,在两个丫头震愕的目光里,猛地拉住文嘉公主的手,一把撸开她的袖子。
只见那白皙的手臂上,有不少斑驳的疤痕。
还有几团青紫,明显是新伤,与旧伤交错其上。
“你做什么?大,大胆!”李扶音声音发颤。
薛绥不允许她把紧绷的手臂缩回去,而是握紧她,慢慢地宽衣,露出自己胳膊上的伤疤,与她的手臂紧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