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将军也知道我？”

“我跟副将交代巡营的事，正好义父经过，问我要去哪里，”相柳笑得好看，“我说我要成亲。”

“你就这么说的？”小夭大惊，果然是妖怪，真是直接。

相柳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们早晚要知道。” 这个“他们”，小夭猜想，是义军的将士们。

“你要带我去军营？”

“对。你愿意吗？”相柳问。

“愿意，”小夭有些害羞，“只不过，我不想用真容。万一被颛顼知道了，会很麻烦。”小夭咬着嘴唇，为难地说。

相柳摸摸她的发顶，“我知道，军中常有细作，易容更安全。”

“什么时候出发？”

“你若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走吧，”小夭牵起相柳的手，斗志昂扬，“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你可不丑。”相柳轻轻抚过小夭的脸颊。

“比你差远了。”小夭也在相柳脸上抹了一把，更像是揩油。

“见过共工将军，我带你去见我父王，可好？”

“好。你跟俊帝说了我们的事？”

“嗯，”小夭点头，“也不知为何，父王猜到了我们的关系，还出乎意料的支持，我之前甚至猜想，父王也是重回过往之人，要知道，上一次，父王可是不赞成我与你交往的。可我问了他，又觉得不是。”

“上一世，你父王不愿意我们交往？”相柳唤来毛球，拉着小夭跃上雕背，笑着问小夭。

“是呀，那时候父王明明是不赞成的，连防风邶，他也不是很喜欢，不过可以接受他入赘，”小夭尴尬地笑笑，“可如今，父王夸相柳有情义有担当，夸防风邶长得好，箭术高。”

“你父王眼光不错。”相柳夸赞道，一脸的骄傲，连毛球也飞得更快，仿佛得到夸赞的是他雕大爷。

“父王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只是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不必忧虑，若如你所说，俊帝一心为你，不会害你，有些事，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小夭点头，又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你跟共工将军提起过我吗？我的身世，我的过往？”

“没有。”相柳回答的言简意赅。

小夭莫名其名的忐忑，上一世，她没见过共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她总是怨恨共工束缚了相柳，让他不得自由，最终战死疆场，尸骨无存。

可如今要去见他本人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共工。上一世，她已经懂了，他们不是傻，是顽强的信念支撑着他们，才能在条件艰苦的大山里坚持几百年，他们是可敬的人。

可这些理解来得太晚，来不及留住想留的人。

见小夭半天没说话，相柳揽小夭入怀，“不用担心，见到义父，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他会不会生气，不让你见我？”

相柳笑，“不会，他管不了我。”

“真的吗？”

“当然，你见过哪个老子管得了儿子的。”

小夭也笑，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老木管不了串子，外爷也管不了他的那些儿子。她父王更是弑父夺位......

毛球速度极快，从东海到清水镇，只用了半天时间，落在营地外的时候，婆娑的树影落在草地上，空阔的山谷里回响着杜鹃鸟节奏鲜明的叫声，显得更加寂寥。

“小夭，我们到了。”相柳唤醒小夭，横抱着她走向营地。

放哨的士兵看见相柳，大声通报，“军师回来了。”

营地里，士兵们正在吃饭。听到相柳回来，整齐地朝营门看过来。

小夭一个激灵，立时换了容貌，低声挣扎道，“相柳，放我下来。”

相柳笑着说，“我就要抱着你。”

看到相柳抱着个女子回来，营地里忽然变得安静，连聒噪的杜鹃鸟也不再叫嚣“光棍好过”了。几十双眼睛同时看向相柳怀中的女子。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小夭不自在地捶了相柳一拳，“士兵们都看着呢。”

“看便看了，我抱自己的媳妇，又不犯军法。”

“你是他们的军师，将军，总该严肃一些。”

相柳想了想，觉得小夭说的没错，一倒手，把小夭竖起来抱在肩上，“这样总严肃了吧。”

小夭快被相柳气炸。看见相柳回来，鸦雀无声的营地里，端着饭碗的士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军师，和他肩上的女子，齐刷刷地露出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表情。只见一个士兵拿着碗筷，飞快地朝另一顶营帐跑过去，还未等相柳走过练兵场，已有不少士兵陆陆续续从营帐里出来，仍旧是齐刷刷地摆出一串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夭实在没办法，只好用袖子挡住脸，别人看不见我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终于走到共工的营帐前，相柳放下小夭，移开她挡在面前的衣袖，“走吧，丑媳妇。”

“我才不丑呢。”

“不丑为什么遮着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

这一吵一闹，小夭便忘了紧张，随着相柳走进营帐。

“义父，我回来了。”相柳行了一礼。

共工早听见相柳和小夭在帐前你一言我一语，端坐着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对少年夫妻。

小夭也随后行了晚辈礼，“晚辈见过将军。”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共工笑看着小夭，一脸慈祥。

共工不是冷酷严肃的样子，小夭心想，相反，倒有些像她曾经见过的人族长者，历尽沧桑，乐天知命。共工从堆满文书的案前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手上拿出一支珠钗，送到小夭手上，“祝你们俩长长久久。” 说着指着两张树根雕成的矮榻，让他们坐了，自己坐在他们对面，抬手间一张矮几出现。

小夭接过珠钗，仔细端详，珠钗上镶嵌的都是上好的东珠，每一颗都光泽圆润，大小一致，虽有些变色，仍是闪亮非常。钗上的金丝缠绕错落有致，组成喜上眉梢的寓意，看得出来，这是共工珍藏了多年的物件。

“我几百年不出山，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后土母亲的嫁妆，今日送给你，别嫌弃。”

后土便是共工的儿子，早年投降了轩辕。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之有愧。”小夭看着相柳，有些为难。

“义父给你便收着吧。”相柳接过来，替小夭收着。

“你叫什么名字？”共工笑看着小夭，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拿出茶壶，点了火烧水，等着小夭回答。

小夭怎么也没想到，相柳连她的名字都没告诉共工。共工也不知道儿媳妇是谁，便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将军，我叫高辛玖瑶，父亲是高辛俊帝，母亲是轩辕王姬。”

共工神色有些许变化，“你是轩辕王姬大将军的女儿？”

“正是。”

“相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相柳不作声，一副“你又没问过我，我为什么要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