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到这一点,不愧是九命相柳。”
相柳在第一次知道小夭是蚩尤后人以后,便去了中原几次,一是为了寻找解蛊之法,二就是为了寻找蚩尤仇家的遗孤。毕竟蚩尤的仇敌太多,他一早便想到小夭会有危险。
“我不容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相柳目光坚定。
“很好,我知道几个人,你可作为线索,追查下去。”
“请父王示下。”
“沐斐,申柊,詹雪绫,晋越剑。”
相柳听俊帝道出这四个名字,心中不由得一凛,他在小夭的神识里也听过这几个名字,正是虐杀小夭之人。只是最近事忙,还未有时间去中原查探。
此时的相柳,仍是不能确定,眼前的俊帝,是凭借细作打探到的消息,还是本身就知道这些,毕竟高辛的细作都不是等闲之辈。
就算相柳早已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俊帝是何等样人,立刻就察觉到他的反应,笑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要问我的?”
相柳凝重地看着俊帝,紧握着手里的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相柳从不是为了一件事而愁眉不展的人,他是行动派,遇到困难迎难而上,这是他的习惯。死斗场里的一百年,每天挣扎在生死边缘,他都不曾放弃。与轩辕对峙了几百年,他也不曾灰心丧气。上一世,直到最终之战来临,他也不曾退缩过。他是一只强大的九头妖,面对风浪夷然不惧。
唯有小夭的事,他无计可施。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自从知道小夭做的交易,他曾去过中原询问鬼方耆老;去过玉山查阅古籍,问过獙君,也曾在高辛和中原的山间探寻,寻找狌狌妖的下落。
一无所获。
狌狌妖妖力特异,听说过它们能力的人,都把这些生灵当做后悔药,要么想诱骗其心甘情愿被炼化,制成狌狌镜,要么便是听了什么荒诞的传说,想借其力重回过往。但真正做到的人凤毛麟角。因此大荒之中想猎杀它们的人极多,狌狌妖所存数量稀少。
相柳在荒野寻了多次,都不曾有结果。他与狌狌妖同是妖族,但若屠杀可以保小夭周全,他便不惜做此违愿之事。他的道义底线与小夭的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半晌,相柳开口,“父王可知小夭的来历。”
俊帝垂下眼眸,手中的酒杯里只剩残酒。“知道。”
相柳大惊。
俊帝的声音并无波澜,相柳却听得出,这两个字从俊帝口中说出,似有千斤。
只听俊帝继续道,“我知你一心为神农,九死不悔。可小夭是我的女儿,请你看在她为你受尽苦楚的份上,可怜她,救她一命。”
俊帝的话,字字泣血。
“这不是帝王对你的命令,只是一个老父亲,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相柳哽咽,呼吸都有些困难,“父王,救小夭,本就是我必须做的事。”
俊帝深吸一口气。“我知你在查找悬赏猎杀狌狌妖背后的主使。”
“是…你?”相柳震惊之余,便知其中道理。
五年前,相柳在轩辕城的黑市上看到了悬赏猎杀狌狌妖的告示,出价之高,前所未闻,甚至比刺杀轩辕王的价码还高。
相柳当时便知,背后之人必是皇亲国戚,财力过人。只是他是妖族,从不曾滥杀无辜,更不愿伤及同类,虽然有人找过他谈交易,价钱相柳可以随便提,他也没有接受。
物伤其类,他还暗中调查过,想知道如此残忍的想要猎杀狌狌妖的人是谁,目的为何,但主使隐藏极深,连他都无法触及。
现在想来,俊帝从那时起便开始着手,想救下小夭一命。
那么,俊帝便也是重回过往之人,而且比小夭回溯的时间更早。
相柳想到这里,更是心惊。
“父王,那你?”
俊帝却似如释重负,对他点头道,“正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你用的是何种方法?”
“噎鸣。”俊帝笑着回答。
五年来,他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今天终于见到可托付之人,可以一吐胸中块垒,有人可同他一起为小夭谋划,俊帝是真的高兴。就算帝王的手段再多,能力再大,也有鞭长莫及之处。可相柳在,两个灵力高强之人,一个坐拥高辛,一个有九命,联系中原防风鬼方后土噎鸣等一众氏族神将,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
“义父的……孙子?”
“正是。五百年后,他将接管日月运行之责,可控时间轮回。”
“原来是这样。”相柳恍然。
“你付出了何种代价?”相柳追问。
“我付了什么,你不必知道,也不必想着效法,我只求你一件事,穷你一生,善待小夭,莫要辜负她。”
“父王放心。”
“你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还有情蛊,我自然放心。”
“父王可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上什么?”
“唉”,俊帝叹了口气,笑着说,“回来之前,我原打算的是,若可以回到五六百年前,那我便先去死斗场救你,你的命运变了,小夭没遇到你,也不会有此番痴情。”
相柳笑,俊帝说得没错。
“可惜噎鸣比他祖父差远了,神力一般,也不甚认真,好歹算是赶在小夭前面了。”
“总好过什么都来不及做。”
“正是。”俊帝饮了杯酒,“我下令捕杀狌狌妖,收效甚微。派人去了清水镇,那狐狸已经得手,只是小夭中毒尚不深。身为帝王,不便做出太多未卜先知之事,只好蛰伏,等待小夭归来。”
“那个玉狐狸香囊……”相柳知道,那是小夭中毒的关键。
“颛顼疑心重,人心短期内很难挽回,我只好等小夭回来,把他们分开,先解了小夭的毒,再慢慢医治。我没让阿念跟着颛顼去清水镇,也是因为…”俊帝看着相柳,笑得深沉。
“父王是怕我再利用阿念。”
“没错。若你想,我的两个女儿都禁不住你的蛊惑。”
相柳笑起来,“我并无心蛊惑阿念。”
“幸好,小夭自己回来了。小夭和阿念,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不单是小夭,阿念的未来,我也甚是担忧。小夭若是对你讲起过往,你定然也知阿念的归处,她们都是我的心头肉,哪一个受苦,我都心疼。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之事,我想与你商量。”
“相柳但凭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