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坐起来,揉揉眼睛,远处的青丘山上,几十个园子依山势而建,冬日的熹微晨光里,雕栏玉砌,流光幻彩。小夭鼻里哼了一声,“呵,又来青丘了。”
青丘城越来越近。
小夭忽然心痛。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只是想起了青丘城里,死斗场外的长街上,她说“如果你从死斗场里逃出来时,是我救了你该多好”,而防风邶呢,想摸她的脸颊,却在触碰的那一刻,把她推进了涂山璟的怀里。
她随着涂山璟离开。
他呢,把自己推入无边的黑暗,形单影只,凄然寂寥,徐徐走向他早已选好了的结局。
那时候的他,心有多痛呢?
小夭就那样直挺挺的坐着,没有表情,她的泪就像倾盆大雨,不住地滴落。
邶也还记得神识里的事。他的心也在痛,有情蛊传来的小夭的心痛,也有他自己的。他微微皱眉,抱住小夭,额头抵着小夭的额头,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又在她额头颈间印下密密的吻,两枚牙齿慢慢变长,轻轻咬破她的脖子,没有吮血,只是轻咬、亲吻,吻得小夭又麻又痒,缩了脖子,身上某处升起一阵异样,才轻轻舔舐伤口,留下一个淡淡的吻痕。
防风邶扶起缩在他怀里的姑娘,让她直面自己,“小夭。”
小夭撅着嘴,脸上还挂着泪珠。
邶直直地盯着小夭的眼睛,“我不会再推开你,你记住了吗?”
防风邶的语气很霸道。
小夭讷讷地点头。
“你是我的人,听我差遣,记住了吗?”
小夭终于笑了,心痛也同时消失。她伏在邶的胸口,满是泪痕的脸在邶的衣襟上蹭来蹭去,“我已经洗涮的很干净了,就等大人您来临幸了。”
邶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把,“又撒谎。”
小夭大笑起来,搂着邶的脖子,吻上他的薄唇,轻轻撕咬,直把他的唇咬得又红又肿才放过他,“我也做了标记,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找到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青丘城外,防风邶和小夭换乘天马,两人并辔而行,都是一身红衣。
五陵年少,银鞍白马,意气风发。
两人信马由缰,在青丘城的长街上闲逛。清晨行人稀少,可这一对红衣白马的少年夫妻,实在太过惹眼。
小夭笑着感叹,“可惜,此时花还未开。”
邶挑眉笑道,“王姬想去胡姬酒肆了?”
小夭惊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邶策马靠近小夭,低声道,“你只一个头,都能猜到我的想法,我可是有九个头。”说罢头一昂,发尾飞扬,朗声道,“走吧。”
邶老马识途,说话间就带着小夭到了一家歌舞坊。
二人下马,小厮牵了天马,邶抬手道,“王姬,请。”
小夭笑着,手搭在邶手里,“公子请。”
正在此时,信鸟飞来,落在邶手上,无声无息地消失。
防风邶要了一个包间。小二引着他二人上了楼。歌舞坊的生意都是晚上忙,此时恩客离店,姑娘们还在睡觉,整个楼里都是静悄悄的。
入得包间,邶招呼小二点了这里的招牌,胡辣汤和水煎包。
小夭边吃边问,“邶,今日这么招摇过市,你是想通知涂山璟,我们来了青丘吗?”
“聪明。青丘是涂山家的老巢,我们两个外人这么惹眼,一进城就有人发现。”
“所以你才处处叫我王姬,对不对?”小夭咬了口包子,汁水流下来,邶笑着拿出帕子帮她擦嘴。
“对。”邶端起小夭的汤碗又放下,推到小夭面前,“不烫了。”
小夭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只好用油乎乎的唇吻上邶的脸颊。邶宠溺的笑,为她擦去嘴上的油,“慢点吃。”
小夭咽下一口包子,“这包子真好吃,你常来这里吃吗?”
“嗯,若是来看意映,就会到这里住下。”
小夭色眯眯的笑看着防风邶,“你跟这的姑娘熟吗?”
邶歪头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是赛西施,还是顾小小?”
小夭伸出一只油手在他臂上拧了一把,蛮横地说,“以后不许看别的姑娘。”
“王姬有命,莫敢不从。”
“信鸟回来说了什么?”
“防风家答复,意映一直在青丘,没回过北地。”
小夭点头,看来意映真的出了事,“邶,我们要在这里等吗?还是直接去青丘救意映?”
“不急,意映是涂山璟的未婚妻,如今防风家有高辛的势力撑腰,青丘不会为难意映。”
邶说的有道理,可小夭还是忍不住担心,上一世意映的结局让她知道,涂山家根本没有底线。
小夭又忽然想起,好像这一世,邶还是第一次带她到歌舞坊,便好奇问道,“邶,你现在不用来歌舞坊议事、打探情报了吗?你好像很少来。”
“不用,我现在有了更准更快的情报来源。”
“是什么?”小夭止不住好奇。
“高辛细作。”
小夭吃惊,可又毫不意外,“原来你和父王,已经配合的这样天衣无缝了。”
“是,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发现,有高辛细作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消息。我那时还信不过他们,现在想想,父王真是用心良苦。”
小夭点头,“是啊,我真的没想到父王会为我至此。就算是回来以前,我也不知道父王会暗中跟着我,保护我。有父王,我才能活着回来,再见到你。”小夭说着,心上又隐隐作痛。
邶揽过小夭,“我们不想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