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胡晓曼嘴巴一歪,嗤之以鼻的拍拍我俩的肩膀,“别太强求,有些事情与努力无关,坦然接受比较好。”
“胡晓曼!” 徐靖伦张牙舞爪地追着脚底抹油的胡晓曼,嘴里不停地叫嚷着“你看我不打死你!”
我看着她们在宿舍里追逐打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站在时间之外,像一个偷窥者那般贪婪又忐忑。18岁的她们那样的鲜活,五颜六色的像一道挂在天边的彩虹,充满了快乐、希望与未知。
我突然很想念我哥,想象他的18岁,想象他夜晚喧闹的10点,想象他的2014年……
失眠伴着耳边的咸涩,再次淹没了整个无言的夜晚。
31号的下午,梁妈范文华就赶到了海川。
因为是星期三,上午还有满满的课,所以阿光中午便在第五教学楼下等我。
这哥们现在所到之处已经是人群熙攘了,下一步就是万人空巷。小小的海川已经放不下他这尊大佛了。我刚下楼就看到一群姑娘排着队让他签名。
这还了得,要是出了新专辑,估计我见他都得找他的助理预约schedule。
阿光看见我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车停在了东门那边。我们便准备往那个方向走,转而看见了从教学楼下来的罗涔。
犹豫再三,我还是走了过去,见他不说话,我主动开口,“梁妈到了,我们准备出去吃个饭,我,吃完了给你打电话?”
见他不说话,我便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就被罗涔拉了回去,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罗涔的吻便落了下来,带着惩罚一般的宣誓主权,在一众人的起哄中,除了窘迫与无奈,一丝腥咸之气弥漫在我的嘴巴里。
罗涔点到为止,放开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看着罗涔倔强的背影逐渐远去,阿光已经走上前拍了拍我,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恋爱谈的……”
“走吧,先去找我妈。”阿光掏出一张纸巾递给我,转身朝东门走去。
海川越来越冷了,阿光开车载着我穿梭在临海路上,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卷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击碎在礁石上,有种开天辟地的波澜壮阔之相。
我特别喜欢听这种声音,那声音透着无穷的力量和不屈服的倔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上来,碎裂,回归,再碎裂,再回归……
我打开车窗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声音,内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久,估计是阿光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了,所以不容分说的将我拽了回来,然后将车窗升了上去。
离开临海路,大海消失在我的视线,我一言未发。阿光憋了一路,也算是难为他了。
“不是,你跟我说句话呀!”阿光粗暴地揉搓着我的脑袋,“这马上要见你未来婆婆了,你这状态,梁太太要是见了,还以为是我没照顾好你呢!”
我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见到梁妈我立马就开心了。”
“哎,”阿光眼神飘忽不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这恋爱……非谈不可吗?”
“不知道。”
脑海里浮现罗涔刚刚离开的表情,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被罗涔追求的那段时间,我只觉得心烦气躁,记忆开始变得再次支离破碎,像玻璃碎碴将我扎的千疮百孔,所以我恨不得一秒逃开任何有罗涔存在的地方。
可那天晚上,罗涔那卑微的姿态,倔强的孤独和生命的挣扎,都让我脑门发热,无法说不。
如今这么久过去了,这样的时光是我想要的吗,答案也是不确定的。能被一个人如此坚定地选择着,我这个俗人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其一切否定。
“什么不知道。”阿光骨节分明的手灵活的转动着方向盘,稳稳地将车停在了停车位上,“开心就谈,不开心就拉倒,青春不就是这样子吗,再说了我还等着你反悔做我们梁家的媳妇呢!”
“你们豪门水太深,我怕淹死。”
我打开车门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走,阿光追了上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梁总可是夸你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你就舍得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护这偌大的家产?”
“我送你条狗……”我满脸堆笑,“和你一起看家护院。”
“shit!”罗涔缓冲的脑袋终于流畅了,“你说我是狗!”
我们一路上到32层,敲房门的时候,就听到屋里“咯噔咯噔”地小碎步高频的往门口跑。梁妈作为贵妇太太,厅堂之上高贵优雅,厅堂之下温柔可爱,阿光能这么讨人喜,绝对离不开梁妈的优良基因。
我刚跟梁妈说了句“梁妈好久不见……”“好想您”都还没说出口,梁妈开门就给了我个大大的熊抱,“儿媳妇,快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怎么脸这么红,手也这么凉。”
说完还狠狠地抽了阿光一巴掌,“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连海棠都照顾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我跟你说梁光煜,你,我可以不认,但是海棠这个儿媳妇,我可是要好好宝贝的,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梁太太。”阿光举双手投降,歪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嘟囔,“我怎么感觉自己是被捡回去的呢!”
“那也说不定!”我和梁妈异口同声的挤兑阿光。
阿光无奈地跑到沙发上葛优瘫,我跟梁妈聊家常。
梁妈见到我之后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上到我的饮食,下到我的睡眠,左到我的穿衣,右到我的课业,就差没问我“大姨妈”的上门时间了。
还是阿光伸出胳膊敲了敲腕表,“梁太太,12点多了,前胸贴后背了,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还在长身体的人,行吗?”
梁妈的热情被阿光没眼力见儿的打断,显得有些幽怨。不过还是捞起她贵的离谱的稀缺爱马仕,步履优雅的走出了房门。
就梁太太那个优雅端庄的劲儿,走在她身侧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提鞋的丫头。尤其是梁太太在那种高贵和亲切之间的丝滑转化,常常让我应接不暇。
认识阿光以后,我也算是混迹了上流社会,虽然自己跟个野丫头似的没章程,但是还出奇的对上了梁妈的口味。不过我还是挺怕梁总的,梁总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比范老爷子的商贾正气更具凌厉,无形之中释放超强气压,让你噤若寒蝉。
嘉瑞酒店的特色餐厅,菜色不错,梁妈催促着我们赶紧吃,自己则笑盈盈地盯着我们看,问我们平时吃什么。阿光随口说了句随便吃,担心儿子健康发育的梁妈就已经拿起手机安排家里的阿姨过来了。
阿光见状赶紧将梁妈的手机从耳边撤走挂断,让她别搞这么大阵仗,让梁总和外公知道了,又得说我。
可梁妈不以为然,毕竟自己的亲爹虽然严苛,但在她这个掌上明珠面前,就一轻声细语的慈父了。而且梁妈坚持我们两个长身体的人都要及时补充营养,阿光及时搬出背锅侠达哥,巧言令色说达哥是个视做饭如亲娘的有为青年,别人来做饭会剥夺他人生的乐趣,梁妈才放弃了下午让家里的阿姨打个飞滴过来的念头
警报解除,阿光长吸一口气,朝我使眼色,让我赶紧将话题掰扯到别的地方。
于是我赶紧跟梁妈吹嘘起阿光的新专辑,说就等着阿光声名大噪,混的人模狗样的时候给我签名,好让我可以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吹牛逼。
阿光端着手里的红茶,得意的靠着座椅,“那必须的!”
“还吹牛逼呢!”梁妈眼神一翻冷笑一声,“就你那狗刨字,不丢人就不错了,哪有机会让人炫耀!”
阿光立马脸就挂不住了。这就不得不提阿光的另一个短板了,就那骨节分明、青筋凸起的漫画手,不管是弹琴拨吉他,都是超一流的悦耳水准,可一旦沾到纸上,那简直是不忍直视。
范老爷子亲自养育的外孙,让他惨遭此生唯一的滑铁卢。
只能说,“夫凡有大才者,其可以小知处必寡,其瑕疵处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