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刻,秦关也已经知道了。
审讯室里,秦关仍在咆哮:“何志胜!你骗我!你在诈我!你给我设陷阱!我跟你没完!何志胜!”
他愤怒地捶打着桌子,脸因愤怒和激动而扭曲——其实在吼出那句话后,秦关就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但是,晚了。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去。
“秦关,你已经认罪了,”两个年轻警员正严肃地站在他面前,“刚刚你亲口承认,是你破坏你岳父徐谦的轮椅,是你杀死了他!坦白从宽,请老老实实从头交代!”
是的,他亲口承认了。
秦关终于消停,他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同被抽空,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是律师,他当然知道吼出去的口供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狡辩了。
只有一条路,认罪。
这个词狠狠捶在了秦关的脑袋上。
认罪?
在戚敏被杀一案即将重审之前,认下这个罪是什么后果,秦关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他竟无力推开了。
方才的那番争吵和嚎叫仿佛抽去了他所有的精力斗志,也仿佛抽去了他的脊柱,他瘫坐在椅子上,巨大的挫败和无助排山倒海般从四面汹涌而来。
他这才看明白——今晚的提审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戚敏被杀一案”,而是徐谦的车祸死亡案。
也就是说,那个案子已经立案了——只有立案才会有审讯。
自然是徐如意报了警,提供了证据,警方才会立案的。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立案,提审,一气呵成——时间真的太短了,短到秦关根本想不到。
一定是何志胜精简了流程。
他在帮那个贱人,他一个办案人员,竟掺杂个人感情,立场偏颇,帮那个贱人对付他——大概看上了那个贱人,一个是老光棍,看到有钱的单身女人,怎么不扑上去?
否则,他怎么会冒着被处罚甚至坐牢的风险,伪造证据去帮徐如意?
是的,秦关也已经看清,那轮椅必然是假的。
一个伪造的轮椅,将他所有的努力全都粉碎了。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解他的苦?
秦关低垂着头,生无可恋。
“说吧秦关,”警员准备好做记录,“案发当日,你是有预谋地要破坏你岳父徐谦的轮椅吗?还是争吵之后的主意?你的岳父徐谦对你毫无保留,你为什么要一心置他于死地?”
“毫无保留?”
秦关抬起头,心头最后那点强撑的微渺希望被这个词嘭的压断,满腹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如果他们对我真的毫无保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铐住的双手忿忿地激烈地拍着桌子,秦关彻底地嘶吼开来,“他们处处防着我!她,她在结婚前就唆使她女儿防着我!她还找了律师要讨回房子的产权!一套房子而已,她都舍不得给我,凭什么说对我毫无保留?”
“是她先反悔的!如果她闵慧芬不找律师,怎么会在酒店碰到我?我本来根本就没有机会激怒她的!是她自找的!”
“还有他!他都立遗嘱了,你们看不到吗?他口口声声说对我毫无私心把我当亲儿子,可是事实呢?他立了遗嘱!他要把所有财产全给他女儿!这叫什么狗屁的毫无私心毫无保留?”
秦关声嘶力竭,压抑的心脏几乎都要被撕裂着从嘶吼中跳出来,“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这是他应得的!他们应得的!他们出尔反尔!他们私心太重!他们既然给了我这样的生活,又为什么要全部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