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诩...你一定要活下去。”
天是那样暗,可周围却又是如此的明亮。
是火,熊熊燃烧的烈火,烧得钢筋呻吟、燃得木梁哀嚎。
那噼里啪啦的动静,连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视线一齐,让朱诩面前那与自己一样匍匐在地的熟悉身影,越来越模糊。
“对不起,我这个哥哥很差劲吧...我知道你还讨厌着我,讨厌我抢走了你的妈妈,但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是最令我骄傲的弟弟,走吧...我们一起。”
他颤巍巍地起身,明明离着朱诩只有几米,却走得是那样度日如年。
对不起哥哥,我这样对你,你还来救我...
朱诩挣扎着想要爬起,可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来,抓住我的手。”
哥哥是那样温柔,哪怕在这烤得人脸疼的火场里,也依然如此。
“好。”
他伸出手,然后,天花板塌了。
烧红的铁皮和横梁一块块砸向哥哥,结结实实地,将他埋了起来。
“不!朱讼!”
“朱诩...对不起,以后就麻烦你了......为我的...妈妈报仇...”
他想喊!却被那随着坍塌而至的浓烟熏得无法张口!
复燃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在朱诩的眼中,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强迫他遗忘了这段心理的创伤。
而那十年的烙印,也在此刻,在亲眼看到了大穆萨的牺牲后,终于得到了扑灭。
“凤凰!”
那相隔了十年的怒吼也在此刻彻底解放!
火作的双翼自他背后生起,覆巢般罩住了他全身,将那早已扑到身背,几乎要将指甲都插过来的教徒,顷刻间烧成了火团!
那无懈可击的翼护住了艾米尔和小穆萨,将远处的毒液酸浆焚做青烟。
“东风夜放花千树!”
此话掷地有声,伴随着朱诩的单手指天,无穷尽的火星自他指尖涌出,如火树银花般筑作了金碧的穹顶。
“更吹落!星如雨!”
漫天磷星得令,瞬间炸裂,各自分成了七团白炽的烈焰,如坠星般洒满天地,无一例外、雨露均沾地,将这千百名癫狂的鱼虫状教徒,烧作了遍野的哀鸿!
从前往后,只用了三秒。
不知道有一千多少个,实力相当于庚或辛级的变异人,如今却已经成了满地漆黑的碎骨,和煞白的灰烬了。
白磷燃过的气味,与大蒜无异,被烧着的,又都是些活人,让这空旷的寺内,满是烧糊的蒜瓣肉味。
“呕!”
小穆萨跪在地上,痛哕了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这灾难般的景象,更是因为那,未曾及时释放的悲伤。
“你有这本身为什么不早用?”
艾米尔捂住口鼻,抢先在小穆萨前面质问着朱诩,虽是这样说,可她眼里却没有一点愤怒,反而是无尽的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小穆萨。”
朱诩别过头去,他那原本挺自然的卷发,也被自己突然顿悟到的火焰燎地不像样。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交流,可艾米尔也知道,朱诩的眼神比谁都懊悔,她也不想这样伤害他,可小穆萨他...
“我不怪朱诩哥哥...”
他擦干嘴角的秽物,抽泣道。
“哥哥他,他是为了解放大家牺牲的...”他抹掉鼻涕,低声回答着:“爸爸妈妈知道了,也一定会原谅他的。”
清真寺内的星落,将被黄沙染昏的天空重新照亮,惊起了漫天的乌鸦,也激起了千层人浪。
围困朱诩之事,是伪神教的密旨,城里的百姓,甚至称臣的驻军,都不知晓朱诩之事,因此,这一场宛如白磷弹空袭的烟火秀,被错误地当成了,宣战的信号。
中亚自己的解放战争,就这么戏剧性地,打响了。
起初是在阿富汗尼边境,然后扩大到杜尚别和塔什干,最后,整个中亚都陷入了硝烟之中。
解放组织与伪神教,地方军阀与外国势力。
解放组织一面和伪神教正面对抗着。
而那些自称揭竿而起的,曾经迫于教会淫威而屈服的地方军阀,虽是也反抗伪神教,却也时刻提防、甚至主动袭击着解放组织,比起伪神教来,他们更害怕解放组织真得会解放整个中亚。
而这一动荡,也将那些曾被驱出中亚的列强,重新勾引了回来。
有人在哈萨克的边境见到了,成排的苏俄坦克,他们就立在那静观中亚之变,更有人说,曾经失踪了三十年的“祖国英雄”加夫里尔回来了。他本应该命殒鲸海的,可哈萨克地区,却有好几起与他手段无异的政治刺杀。那将人拧成外翻弹簧般的惨状,全世界仅此一家。
欧洲命运共同体也掺和进来了,骑士团似乎将它当成了新一次东征的契机,隔着里海都能看到那飘扬的十字和武装地如太空战士一般的命运骑士。
新阿拔斯作为最激进的邻居,更是直接出兵侵占土库曼的大片土地,那儿的军阀扔下阿什哈巴德就跑了,将曾经的首都拱手让人。但他哪怕选择了死守城池,也难以抵御阿拔斯的“穆特瓦尔”——这种用全世界所抵制的克隆和基因技术所创造的人造能力者,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存在。
而新阿拔斯的攻势,又给了美利坚合理登台的理由。自诩维和者的高空梭从德干高原过境,随即在阿富汗尼的天际线上悬停着,如监控探头般监视着这片高原上的一切。就像是观摩被群狼环伺的孤羊的秃鹫般,期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而华夏的行动,早已经进入了最终阶段。
漫天的硝烟与纷飞的战火,就是这一行动的信号弹。
朱诩,已经告别了解放阵线的众人,离开了潘杰希尔的屏障,只身前往了喀布尔。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祝你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沙沐站在朱诩面前,替他整理着衣领。
“这是我刚参军时穿的军服,也是多亏了我这身老战友,我才能从宫古岛战场上活着回来,今天,就转赠于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军服依然大了朱诩一号,穿在他身上,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嗯...还是算了,怕是会影响你行动,带着这个吧。”
听到指示,朱诩迅速脱下那身军服,而刚一脱手,沙沐就将自己的一枚勋章,别在了他的胸前。
“这儿的人民,就全靠你了。”
这句话,分量比那枚烫金的勋章,还要重。
白日的流星划过天空,却稍纵即逝,紧着防空警报的哀嚎,落进了这城那市,激起了那好似梨花开的千树万树。
这一阵炮击,震伤了几个兵?又炸死了几个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