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骁在睡梦中也没能逃脱疼痛的纠缠,眉头紧紧皱起,细密的汗珠又一次沁出额头,他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眸里像是蒙着一层灰暗的雾霭,满是遮掩不住的痛苦。
棠棠本就一直紧盯着他,见他醒了,立刻倾身向前,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声音里满是焦急:“怎么了?还难受吗?”
江骁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又刺痛,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止疼……过了。”
棠棠一听,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么快?这才不到两个小时啊。”她心急如焚,看着江骁愈发惨白的脸色,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徒劳地用手轻抚江骁的手背,试图给他些许慰藉。
江骁的声音轻且颤,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些许力气,“手术后……已经打过止疼针了,短时间内不能再打了。”他微微抬眼,望向棠棠,那眼神里藏着虚弱与无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糖糖,陪我说说话吧。”此刻,和棠棠聊聊天、听听她的声音,仿佛成了能稍稍缓解钻心疼痛的唯一慰藉。
棠棠眉心拧成了深深的结,内心挣扎几番,终是把疑问吐露出来:“你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多钱?”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怕这话题惹江骁心烦。轻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江骁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度与支持,“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面对。”
江骁眉头瞬间收紧,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胃部,想蜷缩起身子抵御这噬骨之痛,可身上的管线又将动作生生拦住。冷汗从他额头密密麻麻地渗出来,很快汇聚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好一会儿,剧痛的浪潮才稍稍退去,他缓过劲来,气息微弱地开了口:“我也不清楚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他这不是头一回了。之前,我就反复叮嘱,让他别再搅和公司事务,可他压根儿听不进去。”说着,江骁无奈地摇了摇头,拼尽全力挤出一丝笑,想宽慰身旁忧心忡忡的棠棠。
沈棠棠心急如焚地站起身,迅速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帮江骁拭去额头那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眼眶泛红,满是心疼,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哭腔:“江骁,你别这么硬撑着了,看你疼成这样,我实在揪心,还是再叫医生来瞧瞧吧。”说着,她抬手就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按完铃,她赶紧又握住江骁死死按着胃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一边温言劝着:“别用力呀,刚刚出血点才好不容易止住,你要是把胃管又按移位了,遭罪的还是你自己,听话。”她的目光始终紧锁在江骁脸上,眼中的担忧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江骁只觉胃部好似被投入了一团熊熊烈火,烈焰肆虐,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没了半分力气,整个人虚脱得厉害,软绵绵地靠在枕头上,汗水把后背的病号服都浸湿了一大片。听到棠棠的话,他费了好大劲,才微微点了点头,气若游丝地说道:“嗯,谢谢你,糖糖。”
没一会儿,医生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先是戴上听诊器,仔细聆听江骁腹部的动静,又轻轻按压周边,查看伤口与脏器状况,眼神专注而沉稳。检查完毕,医生迅速准备好注射器,精准地为江骁注射了一针止痛针,又推进些许催眠药物,动作娴熟利落。
随着药效逐渐发作,那如恶魔般纠缠不休的疼痛,终于肯放过江骁几分,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原本急促又沉重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平稳,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棠棠守在一旁,看着他安静下来的面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棠棠瞧着江骁那被汗水浸透的病号服,黏在他身上,心底满是不忍。她先是凑近,屏气凝神,确认江骁睡得沉实,这才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江骁扶起。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托稳他的胳膊,动作轻缓又稳当,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就弄疼或是吵醒了他。
把江骁靠稳在自己肩头后,棠棠腾出一只手,极为轻巧地解开病号服的扣子,一点点剥离那湿漉漉的布料,随后迅速拿起早就备好的干爽睡衣。她先把睡衣套进江骁的胳膊,再慢慢挪到身后,轻手轻脚地帮他把后背的部分也穿好,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细致入微的关切。等一切妥当,她又慢慢扶着江骁躺回枕头上,给他掖好被子,目光始终温柔又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