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屋子,两盏灯火,一家围在李泽林这大老粗的炕上。
没有桌,没事,被褥往炕尾一卷,食物摊开,酒分别倒入两个水囊,兄弟俩一人一只,一口酒,一口花生米,喝的笑眯眯。
三小埋头分鸡,各抱鸡腿啃的满嘴流油,与在炕沿挨着丈夫坐着,细细品尝炸鸡的宋氏一道,听着他们的爹说着今日他们各自的丰功伟绩,声音倒是不高。
上房夜饭结束后各自散了,李泽成也回了屋。
只是想着今日营中种种,再想到即将到来的苦逼日子,根本不想做苦力、修工事的李泽成脸黑如墨,被妾室伺候着烫脚,扶着上炕,钻进被窝,他的心一直都是沉重无比的。
待到女人们都各自忙完上炕,屋里彻底暗了下来,透过炕上不大的窗洞,下头刹房的灯火隐约可见,李泽成幽暗,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丈夫这一动,被窝里的热气转眼散了个干净,冻的刚上炕的小罗氏一个哆嗦。
看了眼炕尾自在睡下的三贱人,绝不想丈夫在自己跟前与贱人亲热的小罗氏,还得忍着怒气,软着声问。
“表哥怎么啦?”
李泽成只觉厌烦,看妻子烦,看这破破烂烂的家烦,总之什么都烦。
没好气一把掀开轻扑到自己身上的小罗氏,瓮声瓮气,“起开,我去更衣。”
被掀翻的小罗氏气了个仰倒,眼睁睁看着丈夫披衣下炕,开门声起,冷气扑面而来,随着关门声落,丈夫带气的脚步声远离,小罗氏才恶狠狠瞪了眼装睡的文氏她们,被子一扯盖在身上躺下,鼻息沉重。
家里的茅房盖在后院子一角,要上茅房,应该绕过上房往后院去,根本不该往前院刹房来。
可一出屋,还没等李泽成转身后去,听到刹房里隐约笑声,再见西屋紧闭的窗户上火光映照出的条条人影,鬼使神差的,李泽成紧了紧身上衣裳,有意识的放轻脚步轻轻而来。
屋子里,李泽林李泽丰哥俩,正咪着小酒说的兴起。
“二哥,弟弟靠的是岳丈,不如你本事,二哥莫要笑我。”
“三弟,二哥也无有本事,不过是得了朝朝的利,有陈大人牵桥搭线,陈佥事暗中关照提点,这才有哥哥今日之福罢了。”
“诶,这话弟就不认同了,二哥,若二哥不是探花,无有真才实学,即便事先有陈佥事提点,二哥若是不能应对得当,进退有度,以姜千户古板,也定不会点二哥营中为师,给兄优待,二哥切莫妄自菲薄,弟在此恭祝二哥否极泰来,马到功成,干。”
“哈哈哈,好,那哥哥便承你贵言,干。”
屋里其乐融融,屋外寒风呼啸,北风凌冽,刮的李泽成一颗心冰冷冷的。
他就说嘛,明明在同一伍,全员上下该行动坐卧一致,怎么点卯过后,千户一来,下晌就不见了老二老三的身影,感情都暗自谋了出路啊!
一家子亲骨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自己作为亲大哥,竟还比不过一个庶孽,竟然瞒着他,只瞒着他!
老二什么意思?是怕自己抢他的好活?
既然如此,自己若是不把这活计谋到手,岂不是对不起他的防备?
李泽成冷冷笑着,似乎想通了什么,转身走的大步,就仿佛自己是被逼迫,本没有这个心思般理直气壮。
大踏步回了屋,带上门,站定在老母亲的房门口时,李泽成心里已经思量妥当,理了理情绪,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