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想哭,撇着嘴,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没眼泪,只会笑不会哭。
雪云鹤一怔,随后垂下眉眼。
“那你到底取了多少心头血?怎会变得如此虚弱?”
陈琬琰眨了眨眼,“我取了小半碗,便倒进水壶里了。”
雪云鹤一下子瞪大眼,“只取一滴就够了,怎能取那么多?”
说完,他立马切上她的脉,随后痛惜一声,“怨不得虚弱,你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眩虚。”
陈琬琰低下头,有点后悔了,她第一次取血,哪知取多少?竟然一滴就够了,她有点欲哭无泪。
“既然取都取了,你赶快将那壶茶都喝了吧!若不然,多浪费……”
雪云鹤甚是无语地看着她,半晌叹息一声,转身走向窗户,跳上去,抱着剑坐在窗台一动不动。
他一条腿屈着,一条腿耷拉到窗下,侧着脸,仰头看着明月发呆。
陈琬琰心头涌满委屈。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玉质面具下,侧颜竟是如此玲珑有致,优美的下巴非常漂亮。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眼望明月,气质清贵又高冷。
陈琬琰倒在了床上,放下床幔,从怀里掏出海棠表嫂给她绣的麋鹿面纱,往事浮上心头,渐渐入梦来。
第二日醒来,外面竟然下起了大暴雨。电闪雷鸣,根本无法赶路。
屋里竟不见雪云鹤。
陈琬琰吓得立马从床上站起身,她很害怕,他一气之下将她撇下独自离去。
正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房门一下子被踢开。
陈琬琰就看到雪云鹤端着一个煲罐走进来,似乎很热,烫得他龇牙咧嘴。急忙将煲罐放到桌上,他两手捏住了耳朵,嘴里倒抽着气。
陈琬琰心头一松,她闻到了红枣的味道,“是红刺莲子羹吗?”
“对,补气血,特意为你熬的,快尝尝。”
陈琬琰眨眨眼,“你亲自熬的?”
“不然呢?你以为掌柜的会好心给你熬粥?快喝吧!我熬了两个时辰呢!”
“谢谢。”陈琬琰笑着道了声谢,便打开煲罐,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就特别香,尝尝你的手艺。”
说完,她欢快地盛了一碗,用木勺挖了一勺放嘴里。
雪云鹤紧张地看着她,“味道如何?”
陈琬琰一笑,“好吃,跟我母亲煮的一个味道。”
“那是,我就是照着宫廷御厨的食谱做的。”雪云鹤傲娇一声。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食材?我们都快住不起店了。”想着他瘪瘪的荷包,陈琬琰有点吃不下去。
似乎男人最怕女人说他没钱。
雪云鹤直接从怀里掏出荷包就帅气地甩她面前,“掌柜的说,这暴雨怎么也得下上三天,我们就在此好好休息,你不必担心银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我说。”
陈琬琰瞪着眼,瞧着他一夜间就变得鼓鼓的钱袋,急忙打开,里面竟然都是金叶子。她一下子瞪直眼。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叶子?你不会......”
不会趁她深睡,到外面去打劫的吧?
雪云鹤一笑,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抬手叩了她一个板栗,“你胡思乱想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放心吧!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想挣钱,还不容易。”
陈琬琰又瞪眼,“你昨夜去杀人了?”
雪云鹤倒抽一口气,“本少爷除了杀人,还有许多生财之道,你就别担心了,这金叶子绝对来得光明正大。”
陈琬琰轻嘘一声,“但愿如此。”
吃过早膳,两人无事可做,便窝在房间里叙闲话。
雪云鹤见她拿着绣着麋鹿的面纱反复看不停,脸上浮着忧伤,他叹息一声,打破宁静。
“你在想隋海棠?”
陈琬琰抬起头,”你该是知道的吧?她是我表嫂,又不是我表嫂,而是我三皇嫂......总之,都是我三皇兄的错,生生拆散了表哥和海棠表嫂。”
雪云鹤看看她没说话,朝堂之事,他了解并不多,但裴俊宇的事,他倒是知道一些。
“俊宇身在庙堂,有些事身不由已。他与隋海棠之间感情非常深,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当年事,不可究。”
陈琬琰深深低下头,“你可知,我自出生就被父皇当成妖怪,关进‘聚仙楼’。这么多年,他怨恨母亲,却为何一直没有降她的品级?”
雪云鹤垂下眼睑,顺着她的话问,”为何?”
他是知道的,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庸帝以她为耻,定然不会善待她母亲,可如她所说,却一直没降她的品级,着实罕见。
陈琬琰愤愤地道,“那都是因为我舅舅和表哥,父皇他不敢!庸国向来重文轻武,整个国家也找不出几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而我舅舅和表哥都是难得的将才。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不图任何功名,只为父皇能够善待母亲和我......”
雪云鹤接口道,“裴大将军的神勇,天下闻名,令人钦佩。”
陈琬琰却犀利一声,“可是我舅舅却被敌军生生砍了七十二刀,马将他的尸体都踏成了肉泥,我母亲哭的死去活来,可父皇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说我舅舅不听军令,死不足惜。”
雪云鹤一下子皱起眉。
他转眼看着陈琬琰,见她满脸悲伤,确实一滴眼泪都没有。
朝堂倾轧,他懂。
裴大将军为国尽忠,却死的不明不白,令人惋惜。
陈琬琰继续道,“舅舅死的时候,表哥才十二岁,我五岁,海棠表嫂十岁,那时,表哥就代替舅舅穿起了盔甲进了军营。他与海棠表嫂自幼订亲,两人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海棠表嫂出自名门隋家,隋大学士与舅舅是莫逆之交,两家自小订亲,关系极好。
自从表哥进入军营,海棠表嫂便时常代替他来‘聚仙楼’看我。每次来,都会给我带来许多外面好吃好玩的东西,我连父皇都未曾见过,海棠表嫂却陪我许多年。直到我十三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