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渊摆出服下丹药的动作,其余几人便紧紧用目光观察他的状态,想看看丹药究竟能否起到作用。
不知何时,屋外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信察觉到突然变化的气息,便朝门外看了一眼。
门口空无一人,应该是躲在了墙边。
从地面的影子依稀能分辨出,似乎是李宗堂。
屋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者的脸色越发红润,呼吸也趋于平稳。
看来是丹药起作用了,信等人大喜。
老者也感觉到自己状态的好转,此时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
“老李,才恢复一点,先躺着为好”洪景天连忙上前制止。
“是啊爹,先躺着吧。”李学武和李仁也上前将他重新扶着躺下。
“你们二人,不要恨宗堂。”
李渊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提起这个,李学武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到底也怪爹。”
“宗堂所说,也皆是事实。”
“若是从不祭神,便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屋外,李宗堂听着李渊的声音,面色有些复杂。
失踪几日后,他于今天白天回来了,但并非是回归李家,而是来将他濒临死亡的父亲,狠狠数落了一顿。
[“这便是你的祭神,便是你所遵循的传统吗?!”]
[“可笑!可笑!祭奠几十年的神,竟是一个魔头。”]
[“李渊,这就是你,不惜抛弃娘所做的事情吗?!”]
那时的老者,已经虚弱到,他甚至提不起不满。
说道理,李渊是他的父亲。
可不知为何,狠毒的话语却接连不断,从喉咙里蹦出。
“爹对不起你们娘,对不起镇上的百姓。”
只此一句,他便老泪纵横。
屋外,李宗堂心神巨颤,其实他心里一直所介怀的,并非父亲曾经犯下的错。
毕竟他理解,他明白,作为一个镇长,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他只是觉得,父亲欠娘一个道歉。
仅此而已。
而这时,这股歉意终究还是从李渊口中说出,那紧堵在李宗堂心口的淤泥,也重新被热血贯通。
屋内传来剧烈咳嗽声,似乎是李渊说话间,被呛住了嗓子。
内心的担忧此刻终于爆发,让他几乎忍不住冲进屋内。
只是李宗堂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叹了口气便默默离去。
在他心里,父亲已经还完了欠母亲的债,而他欠父亲的债,却难还了。
不管有着怎样的理由,他都算是一个不孝子。
屋内,李渊将目光转向洪景天,感激直达眼底:“我们两个老家伙,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吧。”
拍了拍李渊的手背,洪景天伸出两个手指,感慨道:“有,二十三年了。”
前者淡笑着摇摇头,道:“岁数都这么大,论记忆力你倒是比我要强。”
“老了,老了!”洪景天长叹一声,“人到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板里的将死之人罢了。”
闻言,李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其实按照他的年龄,即便不受什么病害,不受什么外界影响,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正色道:“不管怎么说,最近一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在李仁和李学武的搀扶下,他挣扎着坐起来,给洪景天拱了拱手。
他的伤,信的伤,李亮的伤,公孙骏腾的伤,乃至整个通古镇镇民在这二十年间,大大小小的伤势。
都多亏了洪景天。
医者其实一直很难,若是没有将人医好,便面临着经营数十年名声的扫地,面临着数不尽的声讨;若是将人医好,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看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会碰上自己无法治好之人,到那时,数十个春夏秋冬所做的努力,又会毁于一旦。
“学武,还有仁儿。”
“你们一个带领镇府军,一个经商。”
“一文一武,正好能管理这个镇子。”
“像仁儿,你的政治才能,远远超过爹,”那晚李仁的设想,其实有告诉过李渊,一番思索下,他确实觉得要比自己治理镇子的方式更好,“之后若是这次灾难解除,便可落实下去。”
李仁连忙点头。
“宗堂……若是回来,不得与其计较此前之事,你们是亲兄弟,别因为一些小事起绊子。”
“他脾气比较冲,必要时,你们二人要好好牵制住他。”
“即便是亮儿,爹也不担心,他已经成长起来,进步很大,如今去了剑宗,必然一飞冲天。”
“相反,宗堂,是爹最担心的人。若是闲下来,你们便尽力去寻找他的踪迹。”
两人点头应是,内心却狐疑起来,他们对视一眼,纷纷察觉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为何父亲所说的话,像是在交代临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