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了是教授琴艺,那掩人耳目的台子就得搭好。
百花亭,顾名思义,百花争艳之处,绿树如茵,花影缤纷。
周围景色宜人,亭阁与奇石遥相对望,交相辉映。
沈宝珠便命人在此放置一张古琴,将此处用作自己专门学琴的地方。
古琴放置于案几之上,谢安调整好琴弦,轻轻拨动,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亭子里飘荡。
沈宝珠坐在石椅上,随意拨了几下,悦耳的琴声在她手下变得铮铮刺耳。
谢安站在她背后,耐心温柔的教着她指法。
衣袂交缠,二人如一对浓情蜜意的爱侣。
*
皇子们既然已经封了爵位,加之年纪已经到了,不该再住在宫里。
殷启给他们三人赐了府邸,让他们全都搬出去了。
殷鸣鸾那座浩大的公主府邸也已建成了,只是无法迎进它的主子,所以一直空虚着,沈宝珠有时候会过去看看。
就算殷鸣鸾住不进去,沈宝珠依旧妥善安置好里面的一切。
殷鸣渊下朝后还是照旧去未央宫向沈宝珠请安,只是常常会碰到背着一把古琴的谢安。
殷鸣渊知道,这个谢安很得娘娘的宠爱。
堂堂世家大族的公子狐媚惑主倒是有一手。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过数月。
百花亭中传出的琴音从生疏愈发熟练悦耳,与此同时,朝中的局势也愈发明朗。
终于,在这年隆冬,殷启再次大病不起。
太医说,那场疫病到底是伤了元气,陛下的身子怕是不太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宝珠说不清是惆怅还是难过,她并不想殷启这么快离开。
她曾在皇宫小庙堂中悄悄祈祷殷启能够康复,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于这个帝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殷启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平静接受着身体的衰败,乃至死亡。
在病危之际,殷启将当初给沈宝珠的第二道圣旨宣布出来,立三皇子殷鸣渊为帝,继承大统,稳定朝堂。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包括殷鸣玉。
不管他想如何争,父皇偏偏看重的始终是皇后膝下的养子。
皇帝的宫殿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苦涩药味,这味道让人感到一种沉重压抑的氛围。
殷启的床榻边,站了许多人,有皇子,有重臣,独独缺了皇后。
“朕走以后,你们要尽心辅佐新皇,将我朝治理得繁荣昌盛!”殷启声音虚弱,却仍旧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朝中心腹重臣纷纷跪地,以示忠君之意,涌下热泪。
左相、沈父还有年迈的太师都在其中,他们哭的尤为伤心。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辱没祖宗基业。”
看着殷启如今衰败的模样,殷鸣渊心头复杂,他没想过杀伐果断的父皇也会有这般孱弱无力的时候,隐隐透着股死气。
“父皇……”殷鸣玉和殷鸣逸含泪喊了一声。
殷启对这些儿子并未有什么感情,他们的存在让表妹一度厌烦自己,殷启厌恶这些儿子,但是更厌自己。
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当然,也是为了启朝的安定,免得惹起京师动荡,搅乱表妹的生活。
殷启看向殷鸣渊,“你的这两个兄长,在你登基后就命他们各自到封地度日,无昭不得擅自回京。”
“……儿臣遵命。”
殷启看向众大臣,眼中闪过思虑,他微微抬起手,示意众人靠近。
“朕还有一事要托付诸位爱卿,皇后性子骄傲纯稚,望朕走后,诸位念及她的仁德,护她周全......”
殷启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清。
咳嗽的声音响在殿中断断续续响起,让众人的心也跟着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