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度这次走出停尸间与马雄哲对视时，能感觉到马雄哲明显轻松了不少，是那种在现实世界常见的，临近下班肩上的重担终于可以暂时放下的轻松。

相较于马雄哲，尹度则显得比先前更加疲倦。

很明显，每次进停尸间都会被污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现在身上的污染也不低，想来一旦睡着，八成也会陷入和河上澄一样的困境。

马雄哲看出他的倦意，在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出来后会叫醒你的，到时我们再讨论一下晚上守夜的事。”

尹度微微点头，目送他走进停尸间，他现在确实应该休息一下，过度使用的大脑此时变得极为迟钝。

尹度步履沉重地走向面包车，脑中不断回放着所有细节，试图从中寻找被自己忽略却未被自己潜意识遗忘的问题。

等到车边，他一把拉开车门，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毫不客气地占用了后座的空间，他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

原本在后座上的艾米丽见状，起身下车转移到驾驶座上。

艾米丽透过观后镜看着尹度，见人闭着眼却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尹度的眉头才稍微有些松开，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关掉了车内的灯。

但其实尹度只是想闭目养神一下，他并不准备让自己毫无防备的跌入噩梦之中——特别是在其他人都没有净化污染的能力时。

可惜，疲乏的大脑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强扯着尹度往睡梦中去。

在尹度的精神逐渐放松，就要彻底陷入无意识状态时，他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这错漏的一拍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混乱，尹度猛地睁开双眼。

此时车内的灯光已经被艾米丽贴心的关上，黑暗与寂静笼罩着尹度。

尹度手抚在胸口吐出一口气，然后打开车门走下车。

艾米丽听到车后座的动静，也跟着下了车，“你不先休息会吗？ ”

尹度没有转头去看她，只是轻微摇了摇脑袋，“我其实挺怕做噩梦的。”

“啊？”艾米丽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尹度话中的意思，片刻后才想起，他们现在休息会有极大可能陷入梦魇之中。

要醒不醒，有意识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对尹度这种习惯掌控一切的人而言，是最为恐惧的状态。

艾米丽伸手拍了拍尹度的肩，不再劝说，“但我感觉你还有心事，从停尸间出来后似乎就有什么事在困扰着你？”

“很明显吗？”尹度喃喃道。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习惯把心事和情绪摆到明面上的人。

“不管你再怎么注意，疲惫都会让你露出破绽。”艾米丽笑着道：“也许你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困扰着你。”

“我总觉得我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尹度靠着车，目光看向前方的停尸间，“但我仔细回忆所有已知的线索和规则，都没能找出那不断触动我神经的点。”

“也许我可以帮你。”

“怎么说？”尹度终于看向艾米丽。

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中也闪着光。

同尹度对视，艾米丽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尹度或许会因为不可避免的生理因素而疲惫，但他在精神上或者说在意志上从未因此而倦怠。

“我想，或许你一直想不到的那个点，是因为它一开始就被你放到了不重要的位置。”艾米丽道。

“所以，说不定同我讨论，你更容易发现那个被你忽视的点。”

尹度听到这，看着艾米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其实从艾米丽主动找他说话时，他已经有些惊讶，但直到艾米丽这句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