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幼宁紧紧蜷缩在榻上,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眉头紧锁,嘴里发出轻微的呓语,仿佛仍置身于那令人窒息的噩梦中。
梦境里,她孤身一人奔跑在昏暗的林间,耳边是猎狗低沉的咆哮声,伴随着枯枝断裂的脆响。她的脚步踉跄,每一步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挣脱不开。恐惧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那种无助与绝望像冰冷的手指攥住了她的心。
“不要……不要……”她低声呢喃,额头渗出冷汗,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攥着身下的被褥。
谢斯南本是浅眠,听到榻上幼宁的呓语声,立刻从一旁起身,披上外衣走近她。看着幼宁满脸苍白,额上冷汗淋漓,她心下一紧,蹲下身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柔声唤道:“幼宁,醒醒,别怕,是我。”
幼宁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睛倏地睁开,瞳孔中还带着梦境的余韵,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几秒后,她终于回过神,视线触及到谢斯南关切的目光,整个人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扑进了她的怀里。
“贵妃……婢害怕……真的害怕……”幼宁的声音哽咽,双手紧紧抓住谢斯南的衣袖,泪水像决堤的洪流般涌出,湿了谢斯南的肩头。
谢斯南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冲击得一愣,随后缓缓拍了拍幼宁的背,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无奈:“好了,没事了,这里是菩提寺,梦是假的,我还在你身边。”她低头看着怀中发抖的小人儿,心中隐隐有些酸涩。
过了许久,幼宁的情绪才稍稍平复,抽泣着将梦中情景断断续续地告诉谢斯南。她提到那追逐的猎狗、无尽的黑暗,以及那种无法言说的无助感。
“真的太可怕了,婢在梦里跑啊跑,可是……可是就是跑不动,后面那些狗……它们好像要吃了我。”幼宁哽咽着,声音中带着余悸,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谢斯南静静听完,唇角微微扬起,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幼宁的鼻尖,语气中故作轻松:“那坏狗是不是最后被我一脚踹飞了?”
幼宁愣了一下,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迟疑:“踹飞了?好像不太记得了。。。”
“对啊!你忘了?那狗不还被我以安连环腿给踹到树上去了吗?”谢斯南眨了眨眼,语气认真,脸上却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幼宁被她的话逗得一愣,随即破涕为笑:“以安连环腿?贵妃,这是什么怪名字?”她笑中带泪,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表情却显得分外轻松。
谢斯南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是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下次真有恶犬追你,我给你演示一遍,可厉害着呢!”
幼宁抽泣着笑出了声,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贵妃连狗都不怕,婢也要学着勇敢些。”她的话中带着几分天真,却又夹杂着几分坚定。
谢斯南听罢,神色微微一柔,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怜惜。她伸手理了理幼宁散乱的发丝,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温柔:“我能不怕,是因为知道身边有人陪着。记住,有事别一个人扛着,听到没有?”
幼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声音低低地应道:“婢明白了,贵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谢斯南见幼宁情绪恢复了些,便起身为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喝点茶暖暖身子,吓了一场,气色都不好了。”
幼宁接过茶杯,双手捧着,热气氤氲在她眼前,渐渐驱散了心头的寒意。屋外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笼罩在两人身上,似乎也带来了一丝暖意。
“贵妃,婢觉得这里真好,又安静又温暖。”幼宁低声道,目光望向窗外,不知是在说菩提寺还是眼前这份平静。
谢斯南看着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好是好,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再安静,也不能把咱们困在这儿。走吧,外头钟声都响了,再躲着,可要误了早饭。”
谢斯南带着幼宁缓缓走出房间,清晨的冷意迎面扑来,微凉却令人清醒。她们披着厚实的外衣,脚步轻快地踏过铺满落叶的小路,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像是一种清晨特有的问候。
走到院落时,几个侍女正静静地候着,见谢斯南出来,立刻恭敬地行礼,脸上带着些许拘谨与敬畏。
“贵妃娘娘,清澄姑娘昨日吩咐我们协助照顾娘娘,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为首的侍女抬头轻声说道,语气虽恭敬,却藏不住几分小心翼翼。
谢斯南微微一愣,回想起昨夜清澄的安排,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一向习惯简朴,身边多几个人反而觉得不自在,昨夜她便三番五次推辞,但清澄那丫头心意坚定,她也只好作罢。
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柔和:“辛苦你们了,这里用不着太多人,清澄好心我明白,但你们也别累着了。若没什么事,倒是多歇歇才好。”
几个侍女相视一眼,有人低声道:“娘娘谦和,但这本是我们的本分,伺候您和公子是应该的。”
谢斯南还想再说,幼宁已经忍不住凑近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贵妃,清澄姑娘真是……也太爱操心了吧?”
这句话音量虽轻,却被最近的侍女听了个正着,那侍女脸上掠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谢斯南低头看了幼宁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却故意板起脸:“幼宁,莫要胡说。清澄是为了谁辛苦操心呢?”
幼宁吐了吐舌头,脸颊微红:“婢错了,贵妃教训得是。”
周围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院中不远处,几个卫士正沿着菩提寺的外围巡逻,他们穿着铠甲,腰间佩剑,神情警觉而肃穆。晨光落在甲胄上,映出一片微弱的冷光。卫士们虽不多,但每一人都站姿笔直,步伐稳健,显然受过严格训练。
幼宁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对谢斯南说道:“贵妃,昨日清澄还安排了这么多卫士,这下婢想再遇恶犬,怕是它还没敢吠,便被卫士们赶跑了。”
谢斯南听罢摇了摇头,语气轻松道:“清澄的安排确实周全,只怕过些天,我这菩提寺要被人说成皇宫分院了。”
幼宁掩嘴轻笑:“贵妃,婢倒觉得这里比冷宫暖和。”
“因为叫冷宫所以冷啊,”谢斯南故作疑惑地挑眉,“这儿的暖是靠热粥的香气吧?你这个小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