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诗鹤今天不用去冢本夫人家,所以,一直睡到早上八点才起床。
洗漱完毕,孟诗鹤看了一个小时父亲的着作《水利工程》,然后走进画室,画了两个小时的画。下午,准备教授冢本夫人的油画课程。
看《水利工程》,是希望将来父亲老了,她能为父亲做点什么。
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孟诗鹤便走进厨房。
烧汤,烧味噌汤。
这味噌汤是日本的国汤。
如果让孟诗鹤画一幅味噌汤的油画,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让孟诗鹤实实在在地烧一锅味噌汤,那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
为了烧好味噌汤,孟诗鹤还专门请教了邻居八木太太。
但刘简之总说孟诗鹤把味噌汤烧成了南京汤。刘简之说,千万不能小看这味噌汤。
“烧不好,保不齐会被人怀疑你不是日本人。”刘简之经常说。
孟诗鹤决定今天再试一试。
她按照八木太太写的烹调方法,依次准备好鲷鱼、鱼骨、红白萝卜、味噌和葱,先将鲷鱼切块,入开水汆烫捞出,再用清水洗净;又将红、白萝卜切成细丝煮软;接着续入鱼骨煮滚去泡;最后将味噌、糖置小漏勺内,用汤匙拌匀,熄火盛碗,撒上葱花。
孟诗鹤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孟诗鹤一高兴,又接连做了炸天妇罗,蛋包饭、寿喜烧和日式煎饼。
下午五点,孟诗鹤打开了收音机。
一段音乐之后,收音机又开始报道田村津喜被杀的最新新闻。
这是最近几天大众关注的热点。
“……前天晚上8点10分左右,位于浅草寺附近的浅草旅馆,发生一桩命案。前一天刚从满洲回来的田村津喜少佐,被人杀死在浅草旅馆的走廊上……
孟诗鹤拧小音量,把收音波段调整到中国的广播电台上。收音机里播放着国内某位歌星演唱的歌曲。
这让孟诗鹤感到忧心。
日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战争,国内却还在歌舞升平。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回来啦!”
门口突然传来刘简之的声音。由于过于专注,刘简之的汽车停在门口的声音,孟诗鹤完全没有听见。
孟诗鹤连忙关了收音机,迎到门口。
“饭做好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孟诗鹤说。
“什么味?”刘简之洗了手,一边问,一边走进膳室,在矮脚饭桌边盘腿坐下。
孟诗鹤端着一个方形木盘从厨房里出来,方形木盘里,放着味噌汤,炸天妇罗,蛋包饭、寿喜烧和日式煎饼,还有一个蓝花小酒瓶和两只酒杯。孟诗鹤将它们一一摆到矮脚桌上。然后在刘简之对面盘腿坐下。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刘简之问。
“不是我,还能是谁?”孟诗鹤说,“你尝尝,看地道不地道?”
刘简之先尝了尝味噌汤。
“怎么样?”孟诗鹤期待的问。
“嗯,有进步。”刘简之说。
“你再尝尝炸天妇罗?”孟诗鹤说。“尝尝味道正不正。”
刘简之尝了尝,点点头。
“这个天妇罗做的不错,高桥圭夫一定想不到这会是你做的。”刘简之说。顿了顿又问,“今天怎么想起做这么多菜?”
“你还记得高桥少佐闻到臭鳜鱼的味道,耸鼻子的事吗?”孟诗鹤问。
相传在200多年前,鱼贩每年入冬时,会将长江鳜鱼用木桶装运至徽州山区出售,因路途遥远,要走七八天才到徽州。为防止鲜鱼变质,鱼贩装桶时码一层鱼洒一层淡盐水,并经常上下翻动,鱼到徽州,鳃仍是红的,鳞不脱,质不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异味。
洗净之后,以热油稍煎,细火烹调,异味全消,鲜香无比,成为脍炙人口的佳肴。
这种臭鳜鱼的做法,也就自然而然地传到了南京。
刘简之当然听见过这个传说。
“高桥圭夫耸鼻子?有什么问题吗?”刘简之反问道。
“我怀疑高桥圭夫在中国闻到过臭鳜鱼的香味。”孟诗鹤说。“那条臭鳜鱼,说不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是吗?我们今后得加倍注意了。”刘简之说。
刘简之拧开酒瓶,倒出一些酒水到小杯里,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这酒喝起来,没味道,太淡。”刘简之说。
“这是日本最正宗的清酒,你还说味道淡?”孟诗鹤问。
“还是老家的包谷烧好喝。去把高桥中佐送来的酒拿来喝了。”刘简之说。
“不行,你要当高桥的面,装着喝不惯东北酒的样子。”孟诗鹤说。
“好吧,”刘简之说。“今天就喝清酒。”
“我忘问你了,昨天,你去浅草寺了吗?”
“去了。”
“你确定杀死田村津喜的,一定是那个坂上大师吗?”
“我觉得是他。”
“你不是说,杀死田村津喜的那个人,只有三十几岁年纪吗?怎么又怀疑起那个算命老先生了?
“他那一把胡子,是伪装的!而且,他说的日本话,也带有东北口音。”
“你怀疑坂上是东北人?”
“八九不离十。”
孟诗鹤夹起一块日式烧饼,埋下头吃了一口。当她重新抬头,再看向刘简之时,突然一脸惊愕,表情被瞬间凝固了。
刘简之发现孟诗鹤神情有异,问道:“你……”
话没说完,刘简之已经感觉到,一把冰凉的利刃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