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府的后花园—采明园是整个应天府最大的,也是最美的私家花园。园中花木一年到头都不缺,小桥流水,回廊亭阁,花厅小轩,完全没有江北的粗犷风味,倒是完完全全的江南园林风格。
金丝菊瓣香满径,桂子余情恋秋云。
暗香流动,茶香四溢,脱俗的倩容在腊梅花树后忽隐忽现。玉弦轻挑动芳姿,如空谷幽兰,消尽了尘世杂念。花冠裙袄映菊园,如花中仙子,羞却了庸脂俗粉。广袖青丝随风舞,如九天神女,傲视了人间尘埃。
美人蹙眉坐案前,皆将心事付瑶琴。沉浸于音律中的女子全然不觉身后有一个男子正慢慢靠近她。
“啊!”一声尖叫将美好的画面打破。
“哥!你总是吓唬我!”女子皱着眉头对男子道。
那男子把手从妹妹的眼前拿开,坐到对面,笑道:“梓娀,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那叫梓娀的女子斜眼看他,鄙薄之意溢于言表:“谁不知道昭哥哥就那么几招吓唬人的。下次换个新鲜的,好不好?”
“呵呵呵!”言梓昭眉开眼笑,“梓娀妹妹就是梓娀妹妹,你哥哥的几下子都被你看透了!”
梓娀笑靥如花,突然她伸出手拉住梓昭的袖口道:“这又是在哪儿打的架?你看,好好地衣服又开了个口子!”
“你不关心你哥哥有没有受伤,倒心疼起衣服来。”梓昭故作不满,“下次别想求我带你出门!”
梓娀一听就急了:“哥,我知道你打架从不吃亏的,所以我心疼衣服就正说明我对你有信心啊!”
梓昭伸手刮了一下梓娀的鼻子道:“就你嘴厉害!哎,对了,我刚听你抚琴,怎么尽是悲悲戚戚的调子啊?你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梓娀顿时笑意全失,哀愁爬上了娇美的面庞,轻吐兰气:“哥,今天娘、二娘还有三婶去城西钱府了!”
悠悠的一句,让梓昭也叹了口气道:“你的亲事是早定了的,你不愿意也没办法。”
“难道我不可以自己选吗?你看钱家的那小子,走马斗鹰,寻花问柳,什么不正经的会什么,我一想到一辈子都要跟这样的人过,我就难过,我恨不得绞了头发去当尼姑!”梓娀口气急切,像吵架似的对着梓昭一阵炮轰。
城西钱府,书香世家,祖上官至宰辅,可惜已经两代没有出过四品以上的官了,是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书香世家。
本来这种世家是不会和商贾结亲的,但一个走下坡路的世家,当下是大大不如商户,特别还是言府这种巨富。这门亲是钱府的当家钱太爷亲自上门求的。言氏看重钱氏的门楣和底蕴,钱氏看重言氏的财富和广布的人脉,一个想借结亲往上爬一爬,支撑日薄西山的门户,一个想通过与世家结亲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言梓娀是言仲正二儿子的大女儿,乃是正房所出,为了博一个晋升阶级地位的机会,言仲正嫡出孙女也是舍得出去的。总之,双方都算好了各自的既得利益,却完全忘记了当事人是否愿意。
自打定亲后,梓娀就闷闷不乐,原因无他,就是她的未婚夫,钱公子钱一凡和她哥哥一样,是个纨绔。还未成婚,已经有了外室,虽然钱府不承认,但到底名声不好了。也不知道言太爷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把孙女嫁给对方。
梓昭慰道:“好了好了,反正短期内你是不会过门的,爹说了,什么时候钱一凡考上秀才,什么时候谈婚论嫁。”
梓娀双眼放光:“真的?”
得到梓昭肯定的点头后,梓娀大声叫好:“太好了!那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考上!”
“那你不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再者,万一他那个外室有了孩子,你再嫁过去,不就现当妈了吗?你要是早点嫁过去,还能慢慢筹谋,以主母的身份打发了那个外室呢!”梓昭惊讶于妹妹的恶毒诅咒,不由得想给她出主意。
“不嫁就不嫁,嫁给他,还不如当个老姑娘!”梓娀头一扬,“我也不屑和别人争一个男人。哥哥,你怎么跟个后宅妇人似的,还筹谋,你哪听来的这些话?”
梓昭说:“我哪里知道这些,还不是赵明辉那小子,他娘就是这么教他姐对付他姐夫的。”
“你还是少和赵家的小子往来的好!给爹爹知道了又要打骂你!”梓婋劝道。
“我都多久没见他了,你不要瞎说啊!爹那边你少提我!”梓昭吩咐道。
“哼,我才不要管你的破事呢!”梓娀不服气,不待梓昭堵她话,梓娀就岔开话题,说道:“哥,今天爹爹去当铺巡视了,娘他们又不在,你带我出去玩玩吧!”
梓昭惊道:“这怎么行?要是在路上遇到爹,那还不把我打死,不行不行!”
“哥!”甜腻的一声叫得梓昭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这个妹妹的撒娇功夫是无人能敌的,为了自己不起鸡皮疙瘩,忙答应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
梓婋命岑四找了牙行的人,不出一日就寻到了住处。梓婋一行人便马不停蹄地从四面楼搬到了南门大街中段路的一座小院,地方是小了点,但胜在僻静。
古掌柜话说的不错,江北言家的势力不可小视,她们前脚出了四面楼,后脚就有地痞来问她们的下落了。梓婋现在还不想和言家有更深的负面冲突,要想顺利在言家找回自己的位置,还得从长计议。
将一大家子安顿好,梓婋就带着岑四到外面进行所谓的寻亲,沈娉婷在另一个护卫的保护下,去城里逛逛,看看能有什么好营生可以干。
梓婋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可是在绕水山庄的时候,她一直对此事守口如瓶,不透露任何关于自己和言家的关系,因此岑四以为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还煞有介事地领着梓婋到处询问。
“公子,你还有其他线索吗?这么个找法等于是大海捞针啊!”问人问得口干舌燥的岑四抹着额头的细汗对若有所思的梓婋道。
梓婋敷衍道:“我自幼随父母在外,实在是不记得了。”
“难道令尊和令堂在世时什么都没对你说起过吗?”岑四奇怪地问道。
梓婋摇摇头:“这样吧,也找了这么久了,你渴了,我也累了,我们去那边的茶摊喝杯茶,歇歇脚吧!”岑四确实是渴得不行,一路过来都是他在问人。
“老伯,来壶茶!”岑四对摆茶摊的老头道。“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