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凡略有激动地道:“岑洛云,你这么好心帮姓方的说话,要说你们之间没有勾连,谁能相信?”
梓婋头就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你脑子里除了那些阴谋诡计还剩什么?你心里是多扭曲,看谁都是有阴谋有勾连?”
张如彦拍桌子道:“官府重地,岑洛云,你注意用词!”
梓婋朗声道:“心怀光明,即便出言粗暴,亦是正义;心怀阴暗,即便和颜善语,也是佛口蛇心。大人,我为方大哥说话,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对一个即将身陷囹圄的可怜人的同情罢了!哪有这么多的阴谋阳谋?
大人,方大哥是工匠,是游医,是苦力。可他作为工匠,没有粗制滥造,糊弄主家;
作为游医,胸有良方,我偶然结识他,向他请教,他倾囊相授,毫无保留。我重金答谢,他分文不取。他说,他虽然不是士兵,不是将士,因为一只眼睛半瞎的缘故,当不了兵,不能为朝廷效力,保家卫国,但是他一直怀着想要为朝廷出力,为百姓造福的抱负,故而他知道我制作的药囊是供应北疆士兵的时候,直接将祖传秘方拿出,只为能给北疆浴血奋战的战士多一重保命的机会;
他作为苦力,也不曾懈怠拖延工时,贪图工钱。
这样的人,官府尽可到处去打听,去询问,看看他的口碑到底如何,他的风评到底怎样。现在,就因为他善于用火油治病,就因为钱氏父子毫无力度的指责,就将这么一位好人收押,这传出去,损的是官府的颜面,伤的是朝廷的体面。
大人,请你三思。钱氏的证据若真的铁证如山,那收押方大哥是合情合理。现在,连你张大人自己都说了,钱氏的证据并非铁证。在并非铁证的情况下,还要收押他,打他,大人,这王法昭昭,竟然照不进这应天府衙吗?”
“你,你,你!”张如彦面色通红,指着梓婋,手指颤抖。
苏蒙赶紧上前抚着张如彦的前胸后背,大声呵斥道:“大胆!官府衙门岂容你如此叫嚣。岑洛云,你如今有周统领作保,还是管好自身为要,不要掺和和你无关的事。”
周茂杨听到现在,见场面如此尴尬,如此胶着,开口劝道:“岑兄弟,岑小妹,人要审时度势。现在你脱身了,何必再把自己陷进去?你同情方兄弟,待你出去后,尽可帮他找人证物证,来证明他的清白。现在你闹公堂,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梓婋道:“周兄,方大哥说到底还是被我连累的,若是我装修店铺的时候,他没有在工匠之列;若是我进货的时候,他不在搬货工人之中;甚至是,我改良药囊方子的时候,没有遇到他。他都不会有今日这遭无妄之灾。我实在是心中有愧。”
周茂杨虽是世家子,但是因为是庶出,也是自己从军队基层摸爬滚打,才得了上头的青眼,自然能体会梓婋这番看重朋友兄弟的心意。但是张如彦和苏蒙到底代表的是一州行政长官最高的威严和体面。现在梓婋这么不给面子的指责张如彦胡乱抓人,张苏二人如何顺的了这股气?周茂杨看看跪在一边,满脸幸灾乐祸的钱氏父子,又看看态度坚决不肯退让的张苏二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娉婷见场面走入死胡同,眼珠子一转,便走出一步,给张苏二人行了大礼,又朝周茂杨那边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道:“各位大人,各位老爷,民妇行商日久,说句托大的话,见识未必比在座的各位浅薄。俗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话是平头百姓的俚语,但也是平民百姓对父母官的殷殷期望,期望自己能的一位好官,能致太平,能匡正义。如今钱氏告状,张大人苏大人为他们做主,那是无可挑剔;我家小姑,为方永昌说话,也是存着张大人苏大人能为方永昌做主的期望,那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张大人苏大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家小姑也坚持自己的做法,不如这样,选个折中的法子,既不让张大人苏大人为难,也给这个方永昌一个心服口服的判定?”
张如彦被苏蒙顺好气后,见沈娉婷如此说,就问道:“什么折中的法子?”
沈娉婷道:“大人,不如将方永昌交给周统领看管吧。”
“你胡沁什么东西!”钱一凡跳脚,“你们分明是一伙的,给周统领看管,不是正好遂了你们的意?”
“钱一凡,慎言!”周茂杨厉声喝道,钱一凡顿时像被捏了嘴的鸭子,不敢再出一声。
沈娉婷不理会钱一凡的无礼,继续道:“大人,周统领刚才不是说了,若是岑洛云有罪,定然不会助纣为虐,姑息养奸。既然如此,那和周统领毫无关系的方永昌,交给周统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由巡警营看管,巡警营都是一些上过战场的勇士,还能让一个游医给跑了不成?等到大人这头查明真相,再由巡警营移交出来,岂不是名正言顺?”
张苏二人闻言,又低头窃窃私语一番,竟然觉得沈娉婷一介民妇说的十分有道理,首先周茂杨的身份在这里,世家子弟,还不至于包庇一个游医;其次,周茂杨刚给岑洛云作保,现在如果又收了方永昌,等于两道法律责任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敢也不能作出协同嫌疑人畏罪潜逃的事来,反而会严加看管。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岑洛云的不依不饶,也堵住了悠悠众口,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