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耿家老太太寿宴当天。耿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应天府凡是排得上名字的富贵人家,均接到了请帖。耿府是耿茂当家,寿宴一事,自然也是耿茂主持,但具体事务还是覃氏和耿天伟分担。覃氏主要负责各府内眷的接待事宜,而耿天伟则是负责外男。
这耿家说来也是应天府一等一奇怪的人家了。爵位递降下,兄弟几个还未分家,这当家的不是大房嫡子嫡孙,而是四房。四房真正主事的,却是一个庶子,嫡子一个都不愿意接手家里的产业。这放在其他人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偏偏在耿家都顺理成章,井然有序。
前头介绍过耿家老太太的身份,是太祖皇帝大妹妹元庆大长公主最小的外孙女,受封康平县主。说是外孙女,其实她的母亲也不是正经从元庆大长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耿老太太的母亲是驸马私养的外室所生。元庆大长公主注重名声,丈夫不忠搞出孩子,忍了下来。本朝规定驸马不得纳妾,但是稚子无辜,元庆大长公主就认下了外室所生的女儿,当作亲女养大再嫁人。嫁的是当时新进翰林保家,后又陆续生了几个孩子,最小的女儿就是耿老太太。元庆大长公主膝下孤独,只有一个儿子,养女孝顺,就将最小的耿老太太送到公主跟前养着,给公主解解闷,故而耿老太太受封了县主。
虽然有生母和外祖母护着,但从小耿老太太饱受嫡庶流言的侵扰,心里早就有了阴影。成人后,对于嫡庶之分愈加执着。故而耿家老太太还是更喜欢嫡脉,虽然她心里也清楚,没有四房的庶子,家里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但是嫡庶之分,在她心里犹如一座大山,横陈难撼。加上耿天伟的夫人连着暴毙两任,更加让注重清誉的耿老太太心生不满。
为了博得老太太的青睐,这次耿天伟操办寿宴,花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力求尽善尽美,还通过自己老爹,将言氏夫妇请了过来,和耿老太太会会亲家。
梓婋和耿天伟合作做生意,第一批特制发簪耳环手镯等已经出了草图了,最近在打磨,一旦成稿就会投入生产。作为新晋合作商,梓婋也接到了请帖,而且寿宴伴手礼盒中的玉石寿桃,还是明采轩供应的。这个玉石寿桃,用普通玉石浸染了粉色的颜料雕刻而成,大概鸡蛋大小,小巧可爱,价格也不贵,放在明采轩销路很好,是家里办喜事、摆宴席很拿得出手的一款伴手礼。但是梓婋弄了个饥饿营销,每月只供应二十个,导致很多人抢购,推出有近两个月了,热度还一直不减。这次耿家寿宴,梓婋半价供应,给足了耿家排面。
梓婋一身男装,携同沈娉婷到的时候,寿宴还未正式开始,在大门口递上礼物和请帖,耿家的管事恭敬地命小厮引路将她们带进去。走至前院,正好遇上在和大管家说话的耿天伟。
“岑老板来了!”耿天伟迎上去,语气中带着喜悦。
梓婋回礼道:“耿公子,恭喜恭喜!”
耿天伟笑着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宴席马上开始,岑老板先入座喝喝茶。我这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能多陪。还望见谅。”
梓婋客气道:“耿公子客气了,家中办喜事,自是忙的,你且忙你的,我和我姐姐自己找地方坐。不必特意招待我们。请!”
耿天伟连连告罪,然后就离开了原地,去忙别的事情。梓婋带着沈娉婷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立马就有仆人上前倒水端点心。
梓婋侧头凑近沈娉婷的耳朵道:“今日应天大半的富贵人家都来了。好在我提前想到在拿玉石寿桃的底下刻上了明采轩的字样,这不送上门的好时机,宣传我们店么。”
沈娉婷打趣道:“大雁从天上飞过,都得给你拔几根毛下来。”
梓婋听了沈娉婷的话,不以为怃,反以为荣,略带得意地道:“就是知了壳,我也能榨出二两油来,何况这么好的一桩买卖。”
沈娉婷继续调侃她:“你赚这么多钱干什么用?给你自己攒嫁妆?我看王爷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这下梓婋不好意思了,嗔道:“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
姐妹两个正说着,突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梓婋抬起头看去,竟是米商叶志武,当初在随心园和梓婋争锋相对的四人之一。
梓婋抬起头看了一眼,也不主动开口,叶志武顿时有点讪讪的,就先打了招呼:“岑老板,好久不见。”
梓婋这才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带着商业性的假笑回礼:“叶老板,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