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轶的话一落音,立马就有两个锦衣卫合力抬了一把椅子放到了场地中,并将耿老太太扶起落座。耿茂和耿天伟就没有这份待遇了,他们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场地上,浑身都是泥灰和血迹。而蛮克的尸体则被放在一边的担架上,用白布遮盖着。雪白的白布上,蛮克的血染红了一大块,耿茂和耿天伟瞥了一眼,立马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这父子二人,是怎么都想不到,武功高强、凶狠残暴的蛮克,竟然最后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给县主松绑!”楚轶接着指挥。
耿老太太此时已然清醒,她神情狼狈,尽显疲态,发髻散乱不堪。平时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也老态难掩。她环顾四周,眼神从茫然到清明,从担忧到恐惧,从挣扎到颓然。过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又坚毅起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康平县主,论辈分,本王得称呼你一声阿姐!”楚轶端坐上位,口中恭敬,神态却傲然。
耿老太太见楚轶这个态度,心下也是了然,知道这县主的身份,在楚王面前不过就是个称呼。何况,她本身也并无皇室血脉,乃是元庆大长公主的螟蛉子之女。耿老太太从小养在元庆大长公主的膝下,公主府规矩森严,即便她不是正经的皇室后裔,也是经过正规的皇室教养长大,骨子里的贵族之气在任何时候都消磨不尽。她抬手略略整理了一下仪表,将散乱的头发捋顺,端坐身体,腰背挺直,做完这一切,又将残缺的手收拢在袖子里——公主府长大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在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也保持住了县主的尊贵。
耿老太太抬起脸,毫无畏惧:“王爷这声阿姐,老妇实不敢当。我虽然由元庆大长公主抚养长大,但到底不是皇家血脉。楚王乃皇天贵胄,老妇不敢高攀这份姐弟之谊。况且,如今这个局面,王爷在这里跟老妇谈辈份,论亲情,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楚轶微微眯眼,面部无过多表情,只让人觉得严肃冷峻。其他人不知道,长期跟在楚轶身边的笑尘却是看的明白,他的主子,此刻是极力在压制着怒火。别看楚轶平时一副温文尔雅、文弱书生的模样,其实深刻在骨子里的杀伐果断尽得太子殿下的真传。楚轶见耿老太太神情变化层层递进,从茫然到恐惧又到如今的镇静,心中已经是大大的不悦。
双方对抗至此,各有损伤,但现如今优势在我,她一个阶下囚,竟然还如此傲然,毫无败者的自觉,这妥妥地藐视啊!
楚轶放松身子,以一副淡然的神情面对:“县主既如此说,那本王也就公事公办了。耿老夫人,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勾结北元,做下了叛国的大罪。此事,你知也不知?”
耿茂见楚轶直接审问他的娘,立马就插话道:“楚王,有什么就冲我来。我母亲身为县主,平日里养尊处优,积德行善。你所说的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楚轶冷笑一声:“好一个孝顺儿子。那耿茂,我所说的,你认不认?”
耿茂闻言,脸色铁青,闭嘴不谈。
“耿天伟,你说呢?”楚轶并没有多少耐心等待耿茂的供词,他更像是例行问话一般,点了耿家三个主要人物。
耿茂父子摸不准楚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互相看看,都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