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云层压的很低,乌泱泱积成一片,夜色被厚重的雾笼罩,像原本清晰明亮的镜子蒙上了层水雾般朦朦胧胧。
她鬼使神差般的走到窗前,扒在落地玻璃上看着外面的世界。
外面是大片的草坪,地灯昏暗,只照亮了方寸之地。
风吹着外面的树杈摇摇晃晃,地上的树影给光搅的破碎,窗外影影绰绰,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两棵山茶依偎着开在那边无人的角落。
再眨眼,又消失不见。
心底忽然泛起一阵悲凉,疼痛的感觉从心底都最深处往外无限蔓延,直至将她整个人全都吞并。
她萎缩在窗前,巨大且厚重的无力感深深包围住她,在阵痛过后不断收缩,直到喉咙涌上了哽咽感,她才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脸上说不清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悲痛的泪水。
在激烈的哭声即将冲破喉咙的那一刻,沈即安咬住了自己的膝盖。
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她猛然想起,那次在机场,她也像这样蹲在地上,陆致南问她,“还能走吗?”
她怕他笑她狼狈,挣扎着要自己站起来,可她最终也没成功。
是陆致南抱起她说,“可以抓紧。”
后来他说,“留下来。”
所以,她留下了。
泪水已完全浸湿身上的睡裙,白嫩的膝盖让她的贝齿咬出两排泛着紫红色的深坑。
沈即安的鼻涕眼泪一起糊在脸上,整个脸都泛着红色,她在四周摸索着,试图找一个可以擦拭的东西。
可是,她在原地找了很久后才发现,那个任凭她把鼻涕和眼泪抹在衣服上的少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失在了这场名为等待的赌局里。
“她对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的祝福可有可无。”
“我与这位沈家小姐,并不熟。”
她是沈家小姐,是沈从砚的妹妹,是不重要的人。仿佛只要不跟他的名字挂钩,她便可以是任何人。
冰冷的空气抽离心脏,这几天积压的痛苦终于在此刻尽数爆发。内心有无数的愤懑想要发泄,她却只能撕咬着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留下,那是不是后面所有都事情都不会发生,她现在依然可以在海洲好好生活,陆致南也可以毫不避讳的跟秦瑟订婚。
原来,她早该离开的。
……
天边渐渐泛起起鱼肚白,暗色慢慢隐去,天光铺满天际,太阳依旧躲在厚重的云层中,空中的雾气变得愈发明显,朦朦胧胧像披上了一层轻纱。
沈即安的睫毛轻轻颤抖,弯曲的膝盖早已变得麻木,不知不觉间,天色都大亮了。
她活动着僵硬的关节,回到床上躺好,在梁柏敲门的前一秒,伪装成刚刚睡醒的样子。
“吃早饭了。”
梁柏带着各色各样的早餐走进来,见沈即安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眼睛。
“睡的好吗?”
梁柏不经意般的问着。
“不错,一觉到天明。”
沈即安打着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下一秒,她听到身上的各个关节在嘎吱嘎吱的响。
视线落在梁柏的身上,沈即安的神情有瞬间的微怔,几秒后,便恢复正常。
“今天去餐厅吃饭吧,在这个屋子里一直呆着,我也闷了。”
沈即安直直的看着梁柏,声音轻轻的,像一根柔软的羽毛飘了出去。
“可以。”
梁柏刻意照顾沈即安的情绪。
见她今天终于愿意好好吃饭,梁柏心中舒了一口气。
吃过饭后,沈即安并没有回屋子,而是懒洋洋的倚靠在窗边,看着昨晚的那个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十二月,该是山茶花盛开的季节吧。
沈即安眼神空空,不知道在窗边待了多久,直到眼前的玻璃落下星星点点的水珠,她才缓缓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