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耀祖的心,猛地一沉。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将枪抵在自己头上的人。
她想起来了。
“聂耀祖”的这个名字,只停留在她十三岁那年。
她人生中,最屈辱的那年。
“卤竹竿!”谷耀祖的嘴唇颤抖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充满恶意的绰号。
尽管内心被恐惧充斥,但她的骄傲,仍驱使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她怎么也不想,在这个曾经被自己肆意欺凌的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回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嘲讽。
“你看到我,也会害怕吗?”她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谷耀祖的心上。
谷耀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金属地板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害怕,但是她没办法不害怕。
那个枪口,就抵在她的头上。
“都是成年人了,以前的事,至于揪着不放吗?”谷耀祖尽量放平自己的语气,说道。
“真是奇怪,明明你做错了事,却不允许别人追究,好霸道。”回碌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紧紧地锁住谷耀祖的脸。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和 25 年前一样,那张脸除了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可她们之间的地位和心境,却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想要什么?升官?”
谷耀祖心急如焚,她不能在这无谓的掰扯中,浪费时间。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必须想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活着离开这里。
“我想要你死。”回碌的声音低沉。
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那细微的动作,在这紧张得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却显得无比清晰。
“回碌,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也会死的!”谷耀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我不怕死,你却怕。”回碌的眼神决绝,她微微转动枪口。
“回碌!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谷耀祖瞪大了眼睛。
“你们……”一道虚弱而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回碌身后传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僵局。
只见飞鹤一身血迹斑斑,面色惨白如纸,摇摇晃晃地站在不远处。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迷茫。
“快!快帮我杀了这个家伙!特等功!”谷耀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对方是谁,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
然而,回碌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只听“咻”的一声。
谷耀祖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她明明是怀揣着对生的渴望,来这里寻找一线生机。
为什么会这样?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谷耀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过往的种种。
她从出生,就含着权柄。
她的一生,都会无比顺遂。
为了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跟随祖母的秘书姓。
出现任何事,也都是聂秘书给她解决。
同样的,聂秘书的孙子,被祖母认作孙子,改名谷幸。
听说她前不久牺牲。
被牛杀死了。
谷幸太蠢了,明明可以相安无事的活着。
偏要为了官职……
谷耀祖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谷耀祖看着收枪的回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那样高大、强壮。
她以前明明跟个竹竿一样,瘦弱、胆小。
那时间,对方也曾这样,躺在地上,看着高高在上的自己吗?
谷耀祖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仿佛回到了13岁那个夏天。
“真是无趣啊。”不知道谁喝着冷饮说了一句。
谷耀祖指着路过的一个同学:“那不是回碌吗?竟然跟我们上同一个初中,这不就有趣了?”
夏天的风,很热。
那样的温度,仿佛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一直灼烧着,直到凝聚成一颗子弹。
射进了谷耀祖的脑袋。
回碌没有看倒在地上的谷耀祖。
而是看向飞鹤:“你不跟江牛一起,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去找江缘了,我听到这里有动静,以为是她弄的。”
“你快点离开这里吧,谷耀祖死了,谷多多能马上收到消息。”回碌看了一眼已经死不瞑目的谷耀祖,迅速转身离开。
江缘和她说过,会帮她制造一场手刃仇人的机会。
回碌等了25年。
她考进联邦,就是为了找机会,杀死这个人。
杀死曾经的痛苦。
如今,她已经完成了她一直想做的事。
她不会在杀死仇人之后,笑着等死。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哪怕外面,已经风雨飘渺。
她,屹然不倒。
飞鹤也想跟着离开,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目光,被那已经大开的主机房吸引。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疲惫。
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