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阵让村人们一听就觉得踏实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老江一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在村子的另一边,向着他迎面走来的就是老村长。
老村长的手里拎着两样东西,一样是老白干,另一样是酱肉。
“老江,走,喝点?”
村长还是那个语气,不过比二十年前,中气确实是少了不少。
老江从成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在交下村长这个朋友之后,几乎每个月对方都会来找他喝一杯,有时候是一个月一次,有时候是一个月几次。
最近这半年,次数好像是更多了。
面对老村长,老江没了之前的怅然和迷茫,他温和地笑了笑,转过身去抬起手,把老村长迎进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平时,老江自己住在这个院子里。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感觉上了无生气。
今天,虽然不是每个月固定的那一天,但从老村长踏进院子的第一瞬间开始,这个曾经孤独寂然的院子,好像是终于有了点“人气儿”,活泛了起来。
没等老江招呼,村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先是把酱肉和白酒放在地上,而后熟练地从一堆落叶的掩盖中抽出一张折叠桌子,手脚麻利地撑起来,把吃食都放在了桌子上。
而后,他径直走向另一队落叶,从中间找出了两把椅子抽出来,拍掉上面的灰尘和叶子,一边一个放在了桌子的旁边。
老江坐下,老村长也自顾自地坐下,他咬开两瓶白酒的盖子,递了一瓶给老江,自己则慢悠悠地从酱肉的那个包里拿出了一块,直接塞进了嘴里。
“呵!香!老江,你也赶紧吃一块,这东西就得是趁着热乎劲才好吃呢。”
“没事儿你先吃着,我还不饿呢。”老江没有伸出手去拿酱肉,反而是仰头一口老白干灌进嘴里,发出的声音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略显畅快。
“要我说啊,你这院里就应该……”老村长嘴里撕咬着酱肉,想要说话,话说到嘴边觉得不合适,硬生生咽了下去,语气柔和了下来:“勤快点收拾收拾嘛,对不对?要不然下次我来你家,找个东西都费劲了。”
老江的面部肌肉柔和了些许,他好像是叹了口气一样,笑了笑说道:“收拾,给谁看呢?除了我,也没有别人啊。”
老村长一瞪眼:“我!我不算人还是怎么回事!”
老江想了想,满脸故作沉凝的表情,愣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二狗子?算人么?”
“我可去你的吧!”老村长抓起酒瓶子就要砸到老江身上,老江终于是笑了一下,起身就要躲开,但老村长还是收住了手,宝贝地看着他那瓶一口没喝的老白干。
把老白干放下,老村长也是叹了口气:“我说老江啊,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日子这东西,过的是以后,不是从前了,我要是想不明白这一点,也活不到这个岁数。”
“又来劝我了?”老江又是一口老白干下肚,这次没有笑:“你说咱们都土埋半截的人了,互相费这个口舌干嘛呢?”
“还不是为了你!”老村长瞪着眼睛:“换了谁,轮得到我跟他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