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笙忽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起来,良久,失魂落魄的回了松雪殿,进了屋子便一直没有出来过。
抬手轻轻将门落锁,赤脚走到昏暗的角落里坐下,双目无神的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淡光,渐渐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死寂、麻木。
自从从沈家出来,落笙就莫名的怕光了;尤其是难过、感伤的时候,最不能触碰光,一触碰就会发病。
其实落笙心里明白是为什么,因为潜意识里兰星觉得,只要天黑了那些人就不会折磨她,那个被称作母亲的人才不会伤害她。
但也好像确实是如此,天黑了那些人就会放她自生自灭、听天由命,那个女人就会陪在她最爱的人身边,与他交颈而卧、抵足而眠。
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不喜欢亮堂的白日,总是在心里期盼着漆黑的夜晚能快些到来,能够早些脱离苦海、离苦得乐,只要能平静的睡一晚,她不在乎明天等着她的是什么,也不在乎明天的折磨是不是会更残忍些、更重些。
那个女人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她从外面买了很多下人,只是为了能日以继夜、暗无天日的折磨她,让她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爬都爬不起来。
从此白天黑夜在她眼里没有区别,也没有颜色,她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抱有希望和期待。
那个女人越是折磨她,她就越是要挺直腰背、越是要笑的开心。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小小的沈兰星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了,暗无天日于她而言,早已经不算什么了。
曾经生活在黑暗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生活在黑暗里,抬脚自然走向漆黑处,是血肉早已经融入黑暗,已然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强的活着,没有一次想过要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绝处逢生的她;也从不为任何人活着,只为了放过自己,好好做一个正常人。
其实霍时锦一直对她很好,她也感觉到了,或许那份无微不至、细致入微,也曾无意间打动过她的心。
可纯粹的爱里注定是不能掺杂任何东西的,一旦掺杂了爱的性质就会悄然转变,不再单单只是爱了。
她曾在那份爱里掺杂了感激、埋怨、恨、利用……,她对霍时锦感到愧疚、亏欠、自责。
若非要说是爱,其实她们之间更像是亲人,除了那层关系和三个孩子,没有什么能证明她们相爱过,除却那份短暂的关心和相处,没有什么能证明霍时锦爱她。
而反之,除了那三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不爱尹悠吟;你看,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亦一开始就有的差别,始终未曾变过。
一滴清泪缓缓自眼角落下,落到看不见的阴暗处、四散开来。
今晚又会是一个无眠之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看的人却不走心。
落笙一大早就起来了,不,是一夜没睡。
梳妆打扮好,坐在窗前微微出了神。
“圣旨到,康宁公主接旨。”
松雪殿宫门外不时传来了公公的高喊声,喊声由远及近缓缓传进了屋子里,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落笙渐渐回过神来,却没有急着出去。
待整理好了面上的仪容、衣裙,才起身不紧不慢的抬脚出了屋子。
步行到院子里,缓缓下跪、磕头、漠然听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宁公主贤良淑德、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德才兼备……,特册封为笙皇贵妃授金册、金宝,即日起移居长明宫,携皇后娘娘打理好东西六宫,钦此。”
公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落笙频频出神。
(皇贵妃?多讽刺啊!三个孩子换来的皇贵妃,又能坐得了多久呢?)
(霍时锦终究将皇后之位,原封不动的留给了下落不明、了无音讯的尹悠吟,却用皇贵妃的位置来安抚她。)
(皇贵妃多尊贵、至高无上啊!万人之上三人之下,却不过是个妾室,含辛茹苦养育的三个孩子成了庶子,终归是她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
(曾经的情意,今非昔比,也早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是她太傻了,竟真的信霍时锦会爱她。)
(尹悠吟啊,成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康宁公主,该接旨了!”
公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落笙才渐渐回过神来。
“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落笙缓缓磕头起腰接旨,起身目送着公公离开松雪殿的宫门。
“来人,关门!”
落笙淡淡吩咐宫人道,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差人收拾妥当后,陆陆续续的搬去了长明宫里。
往后的几天日子里,长明宫的宫门都没有再开过。
落笙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倒也过的清闲、安逸。
不久后,便是上巳节了;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