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令牛丰把守门外,三十步内不准有人靠近,随后反问道:“皇帝昏庸吗?”
“不昏庸吗?”张牛角疑惑。
张新摇摇头,决定趁此机会给部下好好上上课,让他们明白,真正的敌人应该是谁。
这些黄巾旧部,是他将来起家的资本,必须要先统一内部思想。
否则将来争霸天下,连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岂不可笑?
历史上宦官乱政的例子很多,但这些这些宦官真有那么大的能量么?
十常侍的权势滔天,但刘宏死了没几个月,他们就团灭了。
被人呼为九千岁的魏忠贤,崇祯也是说杀就杀。
宦官真有那么牛逼?
不是的,宦官本质上,只是为皇帝办事而已。
皇帝为什么用宦官,还不是为了夺权?
从哪里夺权?
士大夫阶级呗。
东汉的两次党锢之祸就是很好的佐证。
党人最盛的时候,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
无数士子以他们为榜样,以求能见他们一面,朝中大臣因为害怕他们的指责,甚至人人登门拜访。
最为可怕的是,笔杆子掌握在他们手里。
他们说皇帝是昏君,那皇帝就是昏君,他们说天下大乱,全是宦官乱政的缘故,那就是宦官乱政的缘故。
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的势力,皇帝又怎能不忌惮?
不用宦官,又能怎么办?
甚至还有阴谋论说,张角的黄巾起义,本质上也是士人集团的一次夺权行动。
因为张角也是士人。
不信?
看看黄巾起义后,大汉朝廷的格局就知道了。
朝廷没钱了。
同年爆发的凉州之乱,需要灵帝将自己的御马都捐出去,才有钱打仗。
外戚没兵了。
大将军何进手下的禁军,在几次叛乱后就只剩下了万把人。
统领一万人的大将军......
反观士人集团,不仅解除了党禁,还趁机在地方上募了许多兵,为后来的群雄割据埋下了伏笔。
董卓进京后,袁绍逃回关东,振臂一呼,就能拉出几十万人马来。
所以,这天下大乱的原因,到底是在宦官,还是在士人呢?
张新将这些东西换了一种说法,说给黄巾诸将听。
“按照大帅的说法,这祸乱天下的竟不是宦官,而是士人?”
众将目瞪口呆。
张新点点头,“所以尔等对宦官无需那么敌视,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没卵蛋的奴婢而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牛角疯狂摇头,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崩塌了。
“我且问你。”张新看向他,“你家中以前可有田?”
“有。”张牛角点头。
汉律,民夫二十岁受田,六十岁归田,上田夫一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
也就是说,按照规定,每个年满二十岁的大汉男性公民,至少都能分到一百亩田。
“你的田呢?”张新又问。
“朝廷苛捐杂税繁多,实在难以负担,卖了。”
“卖去哪了?”
“士族......”
张新又看向其余人,“你们的田呢?”
“也是卖给士族了......”
“不是宦官?”
“不是。”
“那这宦官费尽心机祸乱朝政,搞的你们民不聊生,怎么得好处的反而全是士人?”
众人闻言愣住。
好像......对哦。
张新这话说的有些片面,其实宦官的家族在这个过程中也捞的不少。
但是比起那些士族,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趁此机会,张新起身道:“大贤良师之志,尔等可还记得?”
“片刻不敢忘!”众人起身。
张角的理念,是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压迫,没有饥寒病灾、没有偷盗诈骗,人人平等幸福的自由世界。
这些思想一一归纳起来,可以总结为三个字——
致太平。
这种想法很天真,但在某些方面,也算是领先世界一千多年了。
“日后若有机会得以致太平。”张新看向众人,“尔等可知道敌人是谁了?”
“士族!”
一听到致太平,众人瞬间血脉喷张。
张新点点头,只要他们不再对宦官那么敌视就可以了。
毕竟刘宏还有四年的寿命,在这四年间,他或许还要和宦官打交道。
若是每次遇到宦官,他都要来哄一次,那也麻烦的很。
“我等根基未成,尚需仰仗士人。”张新压低声音,“尔等切记,太平之日到来前,莫要过多交恶士人,见到郡中士人,也要有礼。”
“特别是你,张牛角。”张新点名道:“记下了吗?”
“末将记下了!”张牛角兴奋道。
他还以为张新真就没了造反的心,从此好好当个良民呢。
没想到,大帅竟然还记得大贤良师的遗志!
果然,地公将军选的继承人没错!
“今日之事,只有我等黄巾旧部知晓。”张新低声道:“若是有人胆敢泄露......”
“末将愿发毒誓,如若泄露,不得好死!”张牛角连忙发誓。
左豹、胡才、李乐也一一发誓。
“如今我等已是朝廷官员,日后不可再呼我为大帅了。”张新叮嘱道。
“诺,明公......”
从张牛角家出来,张新回到郡府,取出怀中的信。
“何进竟然会为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