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有只白狐狸,嘴巴长长鼻子方;
西边有只红狐狸,耳朵尖尖眼睛圆。
狐狸狐狸方,狐狸狐狸圆。
狐狸送来点疮散,不要一文钱。
……
天空阴云逐渐聚集,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陆离就这样躺在泥沼中,呆呆地望着天空,任凭那雨点捶打污泥,将一片片泥点子砸溅在他的脸上身上。
七年前,他被丢出府门的那一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雨。
当时的他,身上生了无数小如线扣,大若碗口般大小的毒疮,被人像扔一条死狗一样,丢到了水渠旁边。
他干瘦得就像一只老鼠,与蟑螂,老鼠,臭虫们一起躺在污泥里,看着路人对他也露出看到蟑螂老鼠一般厌恶的目光。
他看着乞丐们过来扒掉他蔽体的衣袍,还要因为脏污而不满地皱眉。
看着野猫野狗围聚过来,想要啃食他的身体,又因为嗅到毒疮的恶臭气味,嫌弃地走开。
是了,陆离想。
在众人眼中,曾经的他,就是这样肮脏的存在。
由小婢爬床而生,又被在外偷偷养大,身世不明的杂种。
他是被府中生父和主母所厌恶的,污浊的血脉。
是连丫鬟小厮都可以肆意踢打咒骂的,低贱的野犬。
没有人想他活着,除了他自己。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在陆府里,为了活下去,他经受了数不尽的耻辱,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但还是避不开这样的结局。
而如今的他,喉咙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半丝声响,身上连件衣物也无,大大小小的毒疮散发着可以甚至可以令野狗都避而远之的恶臭。
除了痛楚,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获得其它任何的感知,也没有了哪怕再动一下小手指的气力。
雨水淅淅沥沥,冲刷着他残存不多的生命。
陆离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的跳速,在变得越来越慢,而他身上的痛楚也宛若隔了一层屏障,距离他越来越远。
他就要,死了吗……
就在意识也逐渐变得飘忽的时候,陆离却看到一双麻鞋停在了自己身前,紧接着,头顶上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哎呀,我远远看着还以为这里趴了一只艾叶豹,没想到是个人呀!”
“你怎么没穿衣服躺在这儿?不会是迷路了吧?大下雨天不穿衣服可是会着凉的哦!”
陆离被那声音拉回了神智,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
他看到,一个十七八岁,身量高挑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前,微笑着低下头,注视着自己。
她的身后背着一只破破烂烂的药篓,身上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青衣布衫,手里拿着的油纸伞也有些陈旧。
但是此刻,她却把那柄油纸伞,撑到了他的头顶上空,自己的大半个身体,反而淋在了雨里。
她的头上简单束了根木簪子,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面上也脂粉不施,但是她的笑脸,却比他所看到的任何光芒,都要耀眼。
“小豹子,你身上这疮看起来还蛮有趣的,要不要让姐姐给你扎上几针试试?”
要!
他要!
他要活着!
陆离的眼里亮起光芒,身体微微地发着抖,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却连手指头也无法移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