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蓁蓁冷不丁撞上他深如寒潭的眉目,心狠狠颤了颤。
刚才话一说出口时她就已经开始后悔,因为依照张家如今岌岌可危的光景,作为被选择的一方,她没有资格去质问任何事。
此番联姻虽是对方主动求娶,可实际上正处于落败边缘的张家才是弱势,他们根本拒绝不了宁远侯府这棵大树,所以她怎么敢跟裴惊白抱怨。
她生怕这门亲事因为自己沉不住气就这么毁了,正准备道歉时,不想对方却开口了。
“或许我的话有些伤人,不过既然你想要个答案我也无意敷衍,不是我特意选了你,是母亲筛选出的一众闺秀中刚好有你,仅此而已,你与其他贵女于我而言并无二致。”
其实裴惊白也没有在刻意摆脸色,他除了在青稚面前表情会略微丰富一些,其他时候都寡淡地像个雪人一样,越是无足轻重的人越能感受到他的冷漠实在伤人肺腑。
正如此刻的张蓁蓁,她原以为自己是足够出类拔萃才让这眼高于顶的人一眼看中,没想到真相是站在山顶的人看谁都渺小,自己只不过刚好足够幸运而已。
她狼狈地低下头,强撑着脸面告罪:“是蓁蓁失言了,蓁蓁能得世子看中已是高攀,实在不该对您有所不满,还请世子勿要怪罪。”
“张裴两家确实是门当户对,张姑娘无需贬低自己,反倒是裴某实属非你良配,两家若真定了亲日后你大概也会后悔,还望张姑娘慎重。”
高攀不高攀的裴惊白没想过,只不过她恰好不是他要的那个人罢了。
待船靠岸,他的腿也一道踏入地面将要离开,临走前他倒是好心主动告诫了那么一句:“定亲事宜还未落成,你还有拒绝的机会。”
等到人远去,张蓁蓁才敢重新抬头直直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对方越是劝反而越让她坚定,她暗自意决:如果能嫁给裴惊白,她张蓁蓁就绝不会有后悔的一日。
宁远侯府是她和张家最好的选择,她不可能会放弃。
比起世子提亲这等让侯府众人热议的大事,青稚更在意自己数着日子就要得到的升职奖励能不能让她凑够两万积分买下一艘隐形船,她甚至都要忍不住跟爹娘计划怎么离开琼州,可又怕会有什么意外最后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裴惊白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坐在石凳上漫不经心地给元吉和它迁徙回来的父母兄弟喂菜叶子,他发现那些鸟喙距离她肚子才不足半臂距离,眉心一竖,快步过去将那些不懂事的白鹤赶走:“喂鹤的事以后交给别人做。”
青稚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劲瘦腰身,色从心起一把抱住,下巴抵在他结实的腹部,软乎乎地唤人:“世子回来啦。”
被她这样粘着,裴惊白心都要化了,眼神里全是柔光,哪还有在张家时的冷漠。
他低头揉了揉她的发,看见光秃秃的石凳时又让卫二取了坐褥来让她垫着:“午膳都吃了什么,今日的饭食可还合胃口?”
也许之前被崔濂激发了孕反,春猎回来不久青稚对吃食也逐渐开始挑剔起来,一看见鱼肉莲藕这些白花花的饭菜想吐,所以裴惊白常常担心她吃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