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令牌在指尖转了个圈,林枫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古岩抬手按住他肩膀时,能感觉到这具身躯正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九幽殿的鬼王令。"
玄风长老用拐杖尖拨开碎砖,枯槁的手指在令牌纹路上摩挲:
"三百年前覆灭的魔道宗门,竟还有余孽藏在南疆瘴林里。"
苏姝腰间玉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惊得炎阳反手握住背后巨斧。
少女剑修并指抹过铃身,青芒在铃铛里流转成卦象:
"东南三十里,阴气冲霄成血煞,怕是他们的分坛。"
瘴气在林间织成暗绿色的帷幕,越往深处走,枯枝败叶间就越发渗出腥甜。
林枫踩断半截白骨时,怀里的玉佩突然烫得惊人。
他低头瞥见玉佩表面浮起的细密裂纹,那些金丝般的纹路正拼凑出与鬼王令相同的图案。
"不对劲。"
影月突然按住玄风长老的拐杖。
她银灰色的瞳孔泛起涟漪,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三丈外分明是空荡荡的榕树林,但在她眼中,整片空间都扭曲成流动的墨汁。
炎阳抓起块石头抛过去。
青石在五步外突然爆成齑粉,半空中浮现出蛛网般的猩红纹路,细看竟是无数鬼脸在符文中挣扎哀嚎。
古岩倒吸冷气的声音被林间骤起的阴风撕碎,他腰间的星罗盘疯狂旋转,指针在"大凶"与"死门"间来回跳动。
"这是九幽血煞阵。"
玄风长老的藤杖插入泥土,杖头镶嵌的月白石亮起清辉:
"触碰分毫便会引动万鬼噬心,当年天剑阁三位元婴长老就是折在此阵中。"
林枫突然蹲下身,指尖拂过潮湿的苔藓。
玉佩残留的灼热指引他拨开藤蔓,暗红土壤里半埋着块青铜残片。
当他抹去锈迹,上面蚀刻的星图竟与古岩包袱里那卷《天衍录》的残页完全吻合。
"绕道西侧断崖。"
影月突然开口。
她银发间别着的骨簪正在嗡鸣,那是用北海鲛人椎骨炼制的破障器:
"三百步外有地脉裂隙,当年玄阴教叛徒就是从那里......"
"您是说走当年魔修逃亡的密道?"
苏姝按住腰间颤动的佩剑,剑鞘上镶嵌的避毒珠已经变成浑浊的灰黄色:
"可那些叛徒最后都被喂了万蛊窟。"
玄风长老突然用藤杖在地上画出血色符咒,当最后一笔收尾,符文化作青烟飘向西北。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浮起奇异的光泽:
"影月姑娘说得对,地脉每隔四十九日会有半刻钟的平静期——就在子夜交替时。"
当残月攀上老槐树梢,众人已经站在断崖边缘。
林枫的玉佩正在发烫,那些裂纹中渗出的金芒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他望着脚下翻涌的黑色雾气,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玉佩呢喃的"九幽"二字。
古岩突然抓住他手腕:
"林兄你看!"
罗盘指针定在巽位,崖壁上垂落的藤蔓间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凹槽。
炎阳抡起巨斧正要劈砍,却被影月用三枚骨钉钉住斧刃:
"你想惊醒地脉里沉睡的尸傀?"
玄风长老的藤杖点在某个凹槽上,暗青色灵力顺着石缝游走。
当第七个符文被点亮时,整片山壁突然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林枫怀里的玉佩应声飞出,稳稳嵌进岩壁中央的缺口。
"走!"
影月第一个冲进逐渐显现的裂缝。
林枫跃入黑暗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的密林仿佛无数鬼手在挥舞,而那些猩红符文正在他们身后重新闭合。
潮湿的甬道里弥漫着腐肉气息,苏姝剑尖挑着的照明符只能照亮三步内的范围。
古岩突然踉跄着撞上石壁,他手中的星罗盘不知何时爬满冰霜:
"我们头顶......有东西在呼吸。"
炎阳的斧刃映出上方垂落的丝状物,那不是蛛网,而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灰白色头发。
林枫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金芒,照亮了嵌在洞顶的九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拴着八条刻满符咒的锁链,而那些锁链的另一端,正系在他们来时路上经过的九棵老槐树上。
"别看棺盖上的眼睛!"
玄风长老的警告迟了半拍。
苏姝的剑光扫过棺椁瞬间,所有人都听到锁链绷断的脆响。
林枫在疾退时摸到石壁某处凹陷,那里残留的剑痕与他玉佩边缘的弧度完美契合。
当第一具青铜棺轰然坠地时,影月甩出的骨钉在石壁上撞出火星。
借着这点光亮,众人看到裂缝尽头透出微弱血光——那是另一片被符咒笼罩的空地,而在血光边缘,散落着几具身披残破黑袍的枯骨。
林枫的靴底碾过枯骨手边的青铜铃铛,清脆声响在甬道里激荡出层层回音。
走在最前面的玄风长老突然顿住脚步,藤杖尖端悬在离地面半寸的位置——那里横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丝,丝线末端系着的铜铃已经爬满绿锈。
苏姝剑锋挑起银丝的瞬间,众人听到岩壁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林枫按住想要冲出去的炎阳,他玉佩上的裂纹正在渗出血色光晕,那些纹路拼凑出的鬼脸突然睁开了眼睛。
铜铃的余韵还在石壁间震颤,玄风长老的藤杖骤然迸发出刺目青光。
老者喉间滚动的警示被破空声撕裂——三支淬毒弩箭贴着林枫耳畔擦过,钉入后方岩壁时腾起腥臭紫烟。
"西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