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鸢,谁是夏知鸢,有人送东西。”
宿管阿姨出声通知,“人在楼下等着。”
夏知鸢心中疑惑,送东西?
谁送东西?
她拉开了床帘,下了床,下了宿舍楼。
女生宿舍楼下,一个男人提着一个竹篮子,正站着等人。
夏知鸢迟疑,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那男人看到夏知鸢,却快步走过来,态度相当好,说道:“夏小姐,主管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这是山庄种的水果,都是有机的,主管说让你尝尝。”
夏知鸢看着竹篮子里的葡萄,一串串在篮子里,看起来就可口。
夏知鸢想起山庄的主管,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热情殷勤无比,要走的时候,非抓了一只羊烤了让她和陆昂吃。
近乎于讨好。
现在还送水果过来,这么麻烦,就送一些水果来?
夏知鸢皱了皱眉,想着已经送过来,接了水果说道:“以后不用送过来了,别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男人立刻说道,“主管说不就是一些水果,每日送些不一样的,换一换口味。”
夏知鸢觉得山庄的主管,讨好错了人。
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帮不了他。
男人见完成了任务,说了两句好话,溜之大吉了。
夏知鸢提着竹篮,竹篮编织得非常漂亮,像艺术品一般,只是用来盛放果子,显得果子都不一般了。
她抿着嘴唇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给陆昂打电话。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听到接通了,那边传来了陆昂的声音,慵懒,夹杂着轻微的呼吸,如在耳边轻喘,伴随着电流声。
“什么事?”
夏知鸢稳定心神,她深呼吸一口气,才语气正常道:“山庄的主管送了些水果来。”
“送了就送了。”陆昂毫不在意,声音随意。
“可是太麻烦了,”夏知鸢说道。
“你让他别送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陆昂的声音才响起,“小丫头,下面的人有想法,有心思,想进步是好事。”
“站在高处的人,得宽容这样的心思,人有各种心思目的,才是真的。”
“站在高处,掌握客观现实,只作价值判断。”
“不被情绪拖累,抛弃你心里所谓的羞愧,纠结,不好意思,不配得感,你会发现,对方的行为很苍白无力。”
“自我利益优先,你得到了什么,两串果子?”
“你要为两串果子帮他么,你能得到什么,两串果子,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连他自己都没想着靠两串果子能达到目的。”
“他要送就送,你们可曾彼此交易和承诺?”
夏知鸢愣愣地看着篮子的果子,喃喃道:“没有。”
“大方受了,受得多了,心胸就开阔了。”
陆昂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他这个人。
夏知鸢紧紧咬着嘴唇,眼睛有些瞪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事情。
爷爷跟她说,人要独立自强,靠自己。
可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自有一番运作规则。
以往看书混沌不清的想法,在这一刻,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骤亮无比。
她与陆昂本是两条平行线,本不该相交的。
可却相交了。
相交这一点,大概是她人生最璀璨的一点。
她要从中学习到什么,这大概是命运馈赠的一次宝贵机会。
除开陆昂的心意,他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合作对象。
他的报恩,面面俱到。
夏知鸢的眼泪掉了下来,这便是有所失,就有所得吧。
她挂了电话,提着篮子上楼。
……
“陆哥,给你留的,葡萄真甜。”赵钱多将一串葡萄放在陆昂面前。
葡萄一送来,就跟朝廷赈灾粮下来了,陆昂接电话一会功夫,全造了。
“跟学妹打电话呢,这么循循善诱。”赵钱多笑眯眯说道,配上他的胖脸眯眯眼,显得很喜庆。
陆昂随意道:“教导妻……”
“教小朋友呢,一个心思敏感的小朋友。”
赵钱多眼睛如月牙,一笑就挤得看不见眼睛,点头赞同道:“小学妹确实单纯,看起来就容易被骗。”
“被骗不至于,就是容易钻乌龟壳。”陆昂摘了一颗葡萄尝尝。
“咱们也是沾了学妹的光,以前哪有人送东西来。”
“你们家还是更疼女孩。”
白浪一边说一边吐掉葡萄皮,啪嗒一声黏在地上,看得陆昂恶心,“不收拾干净,我把你按地上舔了。”
白浪毫不在意:“知道了,会收拾干净。”
“陆哥,这周周末有个线下见面会,你去么?”赵钱多问道。
“不去,你们和工作室的员工去弄。”陆昂直接拒绝道。
“不是陆哥,你忙什么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去。”
陆昂:“回家。”
赵钱多噎住,“陆哥,你可真是个乖宝宝呢。”
这么大了,周末还得回家。
这边,夏知鸢提着篮子回到宿舍,张雯率先问道:“谁送东西,什么东西。”
夏知鸢只是道:“送的葡萄,你们尝尝。”
舍友顿时道谢,纷纷拿了些尝起来。
“气味清新又甜呢,不便宜吧。”林妍妍吃着,“是追求者送的?”
“不是,家里送的。”夏知鸢解释了一句。
林妍妍顿时不说话了,有钱人呐!
张雯吃完了,又跟夏知鸢要,“别那么小气,我请你吃饭。”
她还一边抱怨,“学校周围卖的水果,都太难吃了,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
夏知鸢拎了一串给她,张雯理直气壮地接过。
夏知鸢目不转睛看着张雯,神色思索。
“你看着我干什么,就吃你两串果子,你盯我看?”
“你吃你的。”夏知鸢发现,张雯的身上从来没有谦逊,没有善解人意,从来都是理直气壮。
但有一种莫名的底气。
这样的底气来自于从小到大被托举。
夏知鸢没有这样的托举。
突然和陆昂协议结婚了,陆昂和陆家似乎在托举她。
但她明白,会消失。
她小心翼翼的,不逾越雷池,不管是陆昂的心意还是陆家的财富。
都与她无关。
像陆昂所说,不被情绪干扰,她发现,垫着她脚的基石,是虚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