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避开飞溅而出的血液,见大家的视线都在自己和宋父身上,连忙大声喊道:“爸,您这是怎么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您可千万别吓我啊!”
“当家的!”
赵翠兰看着男人吐血晕倒,吓得大惊失色,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来不及多想,猛地冲上前去,扶住他倒下的身躯。
赵翠兰怒不可遏地转头瞪向继子,指责道:“宋宣,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没有不让你在家里吃饭,是你自己不吃也不往家里交生活费,你怎么能怪我们呢?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把父亲气吐血的儿子啊!”
尽管这些年以来,丈夫对待她并不算太好,甚至处处提防着她,但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始终是她在这个家中最为坚实的依靠。
相比起日后忍气吞声的看儿媳脸色行事,赵翠兰宁可选择看丈夫的脸色过活,至少有男人撑腰,儿媳妇就骑不到她头上。
一旦男人没了,自己跟着儿子生活,疼爱的儿子现在被赵琪这狐狸精迷得神志不清,她在儿子耳边吹吹枕头风,哪怕自己身为小羽的亲生母亲,恐怕也讨不到好。
有了媳妇忘了娘并不是说笑,周围多的是这样的例子。
整个家里唯有丈夫,才能够镇得住这两个儿子。
倘若老宋有个三长两短,宋宣一定会将他母亲留下的那份财产讨要回去,届时她们母子二人怕是连一分一毫都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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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唉,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赵阿姨不知为何,我老是会做一些可怕的噩梦。经常梦见您在厨房里做饭,偷偷往我的饭碗里吐口水。”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我就觉得无比恶心,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就算事实上您并没有这样做过,但那些画面总是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浮现,让我忍不住去回想。”
“我没办法在家里安心吃饭,只好选择到外面去解决一日三餐。”
“……”
白菲面色有些难看,宋宣的话代入感太强,使得她也不由得恶心起来。
继母和继子之间怎么可能和睦相处?尤其是生了儿子的继母,能容下前头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才怪。
虽然她不待见宋宣,但也不能武断地认为他这么做不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自己跟宋宣一样的处境,恐怕也会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放屁,你这是污蔑,我没有这样做过!”
赵翠兰生气地咆哮,她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宋宣便没在家里吃饭了,见白菲一脸嫌恶,显然信以为真,立刻为自己澄清。
宋宣深深地叹息,“就当是我误会了吧,我都不在家里吃饭了,那自然也就没必要往家里交生活费了。”
“我爸现在身体还算硬朗,能自己工作挣钱,短时间内也不需要我来承担养老费,交了家用费谁知道最后会用到哪里去?”
“换房子是因为我现在的工资不够用,要不然等我以后把换房钱花光了,就回来找我爸要?赵阿姨您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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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能行?宋宣真是脸都不要了。
听到宋宣这番话,赵翠兰怒火中烧,刚想要反驳几句,然而话才刚出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这样直说似乎有些不妥当,于是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一声不吭地就把咱们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给卖掉,这种大事儿至少也应该先跟你爸商量商量吧!”
赵翠兰私底下悄悄打听过宋宣的工资,据她所知宋宣每个月能拿八九十块钱,甚至比他爸爸赚得还要多不少。
这笔钱用来养活十几口人,都是绰绰有余的,照理来说他根本不可能存在钱不够花的情况。
“您瞧,你犹豫了,你迟疑了,赵阿姨的反应恰好说明,你打心里不愿意我找父亲拿钱,要是我说打算拿咱们家的房子去换钱应急,恐怕你们会更加反对吧?”
不管她怎么回答,宋宣总有话堵她的嘴,不屑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把这些话说出口,给大家心里添堵呢?”
“卖就是卖,说什么换。”
赵翠兰听见宋宣气人的话,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自己也快被这个混账给气昏过去了。
一分钱不往家里交还想往外拿,哪有这样的道理?赵翠兰自认是个极品,没想到宋宣比她更极品。
她想让宋羽帮自己出口恶气,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此刻正一门心思地安抚着他的媳妇儿时,甚至对已经晕过去的亲生父亲都无暇顾及,赵翠兰的内心瞬间被无尽的绝望所淹没。
她不禁想到,假如丈夫真出了什么意外,而自己和赵琪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张恶劣,那么今后的日子里岂不是只能小心翼翼地看对方的脸色过日子吗?
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倒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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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面若寒霜,纠正她的用词,“我说换的那就是换的!赵阿姨,我知道您人缘差,没人愿意跟你换房子,你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但请您以后在外面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别一张嘴就胡说八道!”
上面明令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人买卖行为,卖房子这种事儿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
她想陷害他没门!
“这本来就是卖!”赵翠兰一想到自己的大房子离自己而去,就恨不得过去打死这个败家子。
“哼!我才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商量的呢!反正这房子两天之后必须给我清空出来,如果到了时间,你们还没搬走,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白菲满脸厌恶地盯着那一大摊血迹,希望宋福来千万别死这里,否则这刚到手的新房死了人,那多晦气啊。
想到这儿,她眸色微寒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赶快把他送去医院吧,可别真死在我这间屋子里了,要是弄脏了我的房子,那我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能遇上这么糟心的事情!”
“......”赵翠兰听着她这不留情面的话,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晃悠起来。
宋羽见母亲气得面白如纸,哪里还顾得上被父亲吐血吓得花容失色的妻子,急忙冲上前去伸手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双亲。
他转过头来,怒视着咄咄逼人的白菲,愤愤不平地指责道:“白婶子,我父亲他都已经气昏了,您能不能口下留情,理解一下我们家的难处?”
“他晕倒又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身体本来就有问题嘛!”
白菲不屑地撇嘴,丝毫没有承认他这个指控的意思,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要怪就怪他自己心理素质太差,这点小小的打击都经受不住。像这样的事情他多经历几次,心理素质自然而然就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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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忍俊不禁,会说话可以多说点。
“咳咳……”
吴副厂长听到自家媳妇这番言辞后,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白菲心领神会,立刻闭上嘴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宋羽此时脸色早已变得铁青,他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无比愤怒很想狠狠地骂回去。
但眼前这位是副厂长夫人,而且厂里总共也就只有三位厂长。
他一下子得罪了其中两位,自己恐怕就真没法在机械厂继续工作了。
残酷的现实能使人冷静,宋羽强忍着怒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因为得罪厂长,他吃过太多亏、受过太多委屈,那种被人故意刁难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不想再重新体验一次。
宋羽看向吴副厂长说道:“吴厂长,关于这房子的归属问题,可不是您和您夫人嘴上一说就能定下来的。”
“既然你们和宋宣口口声声说这房子不属于公家所有,那就麻烦您拿出房契让我亲眼看一看,核实一下吧?”
吴副厂长微微一笑,“没问题,那就让你看看吧。”
说着,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房契递到了宋羽面前。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当然不会忘记携带。
谁知道宋福田这老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差。他的房契还没有正式亮相,他就活生生的气晕了。
晕过去也是好事,真让他看到房契,还不得气绝身亡?
吴副厂长过来只是为了收房,可不是来当索命鬼差。
“小羽你去看吧,我没事。”
赵翠兰轻轻地摆了摆手,扶住丈夫说道。
宋宣站在原地,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不过去将昏迷中的宋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