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少次了?瞧着她家老小马上就要不行了,那两个姐妹倒是会选时间。”
“可不是嘛!那两个大的贪了抚恤银子,又不给她女儿看病,还要把自己的妹夫卖给大户人家做小侍。要不是她们母父死命拦着,这妹夫就被绑去卖了。”
“造孽哦!都是一家子的亲姐妹,见三妹腿断了,不想着帮衬一把,强占了她家的屋子,把一家子赶到这又破又小的屋子,还不给住,逼得那一家子住地窖里。还隔三差五就有人牙子上门抓她的夫郎孩子去卖银子,可是惨喽!”
“啧啧,别说了,到底是孟老三家的事儿,咱也管不着。”说话的婶子一边说一边摇头。
都是土里刨食的,以前孟家有几亩地,又有孟老三打仗的银两补贴,孟家老大,老二别提活得多滋润了。
这孟老三一残废,孟老大家就把房子给强占了,孟老二家把田地瓜分了,还要卖夫卖女,将孟老三活活饿死,这一家子几乎被逼到绝路了。
“哎!都是骨肉血亲,这都做的什么损阴德的事哦!”
这孟家老大和老二过来闹,起先还有邻居去拉,去劝。但这孟家老大和老二可不是吃素的,对人是又打又踢,有一次一个拉架的人还被砸破了脑袋。
之后,就没有人再敢上去劝孟家姐妹了。即便是一些与孟家比较亲近的人,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小心翼翼的听着动静,怕真闹出人命。
孟家老大和老二带着一大家子人堵在门口,骂人的声音都不带收敛的,骂的话连巷子外都能听见。
虽然说孟老三残了,之后的生活的确是不方便,可都是一家姐妹,因为孟老三伤了就要逼死这一家子人,也着实太过狠辣。
就这会儿,孟家两姐妹在骂着自家妹妹是个扫把星,咒她们的妹妹怎么没有死在战场上,非要回来祸害她们之类的话。
“母父,今儿咱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一家子扫把星是一定要赶出去的。您要是愿意跟老三那个残废一起走,咱们两个也不拦着,这么多次了,我们好说歹说让你把那一家子给卖了,您不同意,您要是再这样护着,我和老二一家就要被扫把星给害死了。”
“是啊!您不为我和大姐考虑,也要为您的孙子孙女们考虑啊!我和大姐都有夫郎孩子,将我们给克死了,孩子咋办?她们还小呢!”
“与其让她拖累家里,克死所有人,还不如把她们一家子卖给大户人家,还能给您赚点养老钱来孝敬您。”
“母父,您要是还不松口,那咱们可就直接去绑老三她们一家子了,她那夫郎长得还不错,能卖二十六两银子呢!”
“刚才是不是又有大户人家的管家来看妹夫了?这次出了多少银子?有三十两吗?”
老丈听到这话气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满是褶子的老脸憋得通红,伸出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两个女儿骂着:“你……你们两个畜生,你们是想逼死你妹妹一家子不成!看我今天不、不打死你们。”
老丈说着就要去屋子里拿东西,可人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石头砸中后脑勺,给砸晕过去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另外一块石头,兴奋的跳了起来。“母亲,母父,我砸中这个老不死的了!”
小女孩的母亲和母父见此,非但没有责怪,还鼓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丫,做得不错,回去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周围一个同样上了岁数的老丈绕开这孟老大和老二家这一大家子人,上将将老丈的头微微抬起:“老哥哥,老哥哥,你可不要吓唬我啊,老哥哥,你醒醒,快醒醒!”
此时,院子外面站满了人,有孟家老大和老二和她们的夫郎和孩子,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的母父,祖父被砸晕过去了,竟然都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亲人来帮忙扶一把自己的亲母父。
孟家老大甚至还低声嘀咕了几句,“死了更好,跟娘亲一样,被孟老三给克死了,正好没人拦着,直接将孟老三丢去乱葬岗,把她夫郎和孩子卖个好价钱。”
看着女儿一家子,竟然对自己母父的生死无动于衷,站在人群后面,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姬紫曦眼底浮现出一抹杀意。
扶着老丈的老者见他迟迟不醒,悲从中来,“孟家老大,这可是你们的亲母父啊!你为了逼死妹妹,卖了她的夫郎孩子,就不管你母父的死活了吗?”
孟老大看了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母父,脸上没有半分愧疚之色。
“我怎么就不孝了,给他吃,给他住,让他别管那扫把星一家子,非要跟我们对着干。他这个当母父的都不为我们姐妹二人考虑,难道是想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伺候他和瘸子一家不成?”
“你……,那也是你亲妹妹啊!”老者痛心疾首的道。
“我只有一个妹妹,孟老三从今天起,被孟家除名!”孟老大斩钉截铁的说道。
而在破旧房子的黑暗地窖里,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孩子通过一个母子大小的缝隙,一直看着她们。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孩子偷偷爬回地窖深处。
“娘亲,母父,祖、祖父父,不好了……”
小女孩很小,走路跌跌撞撞,说话也不太利索,可她知道一直疼爱自己的祖父被欺负了,还晕倒了,她边跌倒边手脚并用的跑起来继续跑。
还用自己小猫般的音量,最大力气的喊着。
地窖里有一点点光透进来,那里躺着一个浑身发臭,双腿尽断的女子,她正用着全身力气将双臂撑起,想从潮湿的稻草上爬起来,很显然,她听到了小女孩的喊声。
黑暗中,一个瘦成皮包骨头的小夫郎,见孩子又跌倒了,伸手费力的将孩子抱进怀里。
“暖暖,怎么了?”小夫郎红着眼眶,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柔声问道。
外面的动静,她已经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只是这次似乎闹得特别凶。她的妻主本就毁掉的双腿,这几年没有药物治疗,已经发臭流脓,这几日情况更加严重了,已经有很多蛆在皮肉里蠕动。
她有时候,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意识昏沉,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今天排队领的粥都只是喂进去一点点,眼瞧着就要不行了。
可他没地方诉苦,母亲为了给妻主攒钱治病,大冬天去修城墙,被倒塌的墙给砸死了。母父年纪大了,为了帮她们一家子拦住大姐和二姐一家子,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
他不能抱怨,不能懦弱,只能将泪往肚子里咽。
他只是一个外嫁的小夫郎,无父无母,没有母族支持,若无人护持,随时都会被长姐如母的孟老大和老二绑去卖了。
孟老三这会儿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现在的她连稍微起身都很困难,方才睡着了,隐约听见外面的争吵声。估计是大姐和二姐又来闹了,正想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女儿就跑来叫人了。
她看着女儿暖暖正想说话,就被夫郎给抱走了。
“妻主,我带着暖暖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若是饿了,凳子上有粥。”
瘦弱男子说完,就抱着女儿往地窖出口的方向走去。